逴明殿。
大殿之中,赤霄端坐在龙椅之上,身旁坐着一身赤红衮服的幺离凰,雍容华贵。
大殿两侧,分别为大燕朝臣和各国使团分坐两旁。松卫、潘多达以及哥舒寒都在其中。不过,哥舒寒的脸色苍白,一脸倦容,似乎并未从吐血晕厥中缓过来。蒙云赫只好紧跟其后,暗中搀扶。
因为彩子女亲王身故,松卫将军换了一身深黑色的丧服。他一脸肃穆,颤颤巍巍走到龙椅之前,毕恭毕敬躬身行礼。
“大燕皇帝陛下在上,今吾扶桑国逐浪彩子女亲王殿下,昨日在弈乾宫遇害。本将军垦请尊敬的皇帝陛下,务必将凶手捉拿归案,以慰彩子殿下在天之灵。本将军在此叩谢陛下。”松卫不吝悲伤,哀声恳求。
“凰后,彩子女亲王的死因可验查清楚?”赤霄温和的望向幺离凰。
幺离凰站起身来,面向各位大臣与使者,她落落大方,姿态万千。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回禀陛下。本宫与松卫将军,白泽法师以及御医局的几位医官,共同检验过女亲王遗体,并到案发现场枫树林取证。彩子殿下与侍女香子,周身并无伤痕,俱因惊惧过度,心肺破裂引发的大量内出血而殒命。两人的饮食均接受了银针试毒,并无被下毒痕迹,可见并非意外、或者被人击杀、毒毙。同时,彩子殿下身体康健,也并无痼疾可查。因此,突遇邪祟,惊吓而亡的可能性甚大。不过……”
她沉吟片刻,犀利的扫视着众人:“彩子殿下遇到的邪祟,其中大有文章。”
白泽在幺离凰的灼灼逼视下,不得不上前一步,浅笑着继续解释:“据本座判断,此妖物应为血弑神。其状就像长着鸟毛的巨猴,红眼白眉,有时化成蛇形,有时也能化作蜘蛛、蛤蟆的形状,躲藏在阴暗的沟渠之中。它最喜欢附在女性身上,吸取五脏精华,喝人肌血液,同时能释放幻气,令人出现发自本心最恐惧的幻觉。也就是自己把自己吓到心肺爆裂,失血而亡。随后,这血弑神再成本形,寻找下一个宿主,往返复始。”
“血弑神?弈乾宫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如此妖物!”赤霄微微蹙眉,并不肯相信。
“陛下龙威深厚,这般邪物自然不敢轻易靠近。但六宫后院,郁郁之阴气过盛。如果……恰时有术士做法,再以摄魂香引渡,血弑神便可在香取殿附身杀人。其死状便与逐浪彩子一般无异。”白泽信誓旦旦。
“皇帝陛下,吾国公主美多在扶桑女亲王遇害之后,也出现了各种幻觉,症状与大法师所说无异。多亏凰后及时赶到,方才为公主解困。若女亲王被人谋害,吾国公主多半也被人设计,让血弑神附身,意在谋取公主性命。”潘多达挺身而出。
他怒气冲冲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斜着眼睛,凶巴巴道:“这香取殿里藏着杀人凶手。这血弑神就是他的杀人工具,很有可能,你我就是下一个被暗杀的对象。”
众人闻言暗自哗然,甚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众位使臣,不必惊慌。美多公主身上的血弑神,已经被大法师封印,再无法幻化杀人。”幺离凰不慌不忙,笑吟吟道。
“凰后娘娘此言差矣。这个血弑神被法师抓住了,但操控妖祟的歹人却还未绳之以法。您能保证,他没有弄出了别的魑魅魍魉,意图陷害咱们?”潘多达扶住身边的美多。
后者浑身颤抖,似乎仍旧惊魂不定。她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幺离凰,根本不敢正视。这女人,手段实在太毒辣太吓人了。
“吐波使者说得在理。吾国女亲王殿下已然遇害,虽然血弑神被法师收服,但操控之人才是杀人凶手,更为可恨。”松卫随声附和,神情激动。
“无碍,本座已将施了法术的方鹤放入弈乾宫各宫各院,寻找可疑之人。这操控血弑神之人,必要借助摄魂香,这香由灵犀、尸油等物炼制,有特殊的气味,并不难查。”白泽微微颔首,志在必得。
“既然如此,搜宫!”赤霄脸色阴沉,厉声道。
“皇上,本宫已经派元宝去弈乾宫各殿,探查了……”幺离凰浅浅一笑,眼神犀利:“片刻之后,便有结果。”
“嗯,寡人以为,纵鬼之人,别有用心。他为何要选彩子殿下和美多公主下手?”赤霄赞赏朝着幺离凰点点头,继续道:“弈乾宫宫禁森严,不可能有身份不明之人,混入香取殿。给寡人严查守卫、太监、宫女等人,看是否有这凶手的内应。”
“查什么查?这还用查吗……瞎子都能看出来,针对扶桑与吐波和大燕联姻,最大的获益者自然属大常。哥舒寒,控鬼之人就是你!”潘多达狠狠瞪住哥舒寒,他厉声吼叫着,用肥胖的手指,指住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西凉王。
众人的目光同时射向了哥舒寒,有惊诧、有怀疑、亦有趁火打劫者。
哥舒寒面对突变,艳若红茶花般的唇瓣上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悍然推开扶住自己的蒙云赫,信步上前。他落地的脚步悄然无声,他的重瞳闪烁着清冷的寒潭之光。
“凰……后,也如此认为?”哥舒寒凝视着幺离凰,他的声音低哑而魅惑。
“这……本宫从不罔信,本宫只相信证据。”幺离凰似笑非笑,淡定的迎视着他深邃目光。
“请凰后娘娘为美多做主。“美多公主一声嚎哭打破了僵局,她冲出人群,跌倒在青石地上,声泪俱下。
“本公主能证明,凶手就是哥舒寒。夜宴当日,本公主曾在偏厅,撞破西凉王与扶桑女亲王……幽会。美多依稀听到,西凉王对彩子殿下倾诉爱慕之情,还邀约她枫树林赏月。美多当时不胜酒力,也想着他人之事,与本公主无关,便匆匆离去。结果还撞到了西凉王的手下,就是旁边那个长得……长得像狗熊一般的属下。后来,女亲王突然被害,美多心中惶惑不已,正想回来与皇兄商议……结果在回若玉轩的路上,突然被那个人拦住,本公主只记得当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气,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便看见凰后与法师。但是,美多却在恍惚之间,抓伤了那人的左手背……”
美多公主突然发难,众人更觉局势扑朔迷离。这个身材茁壮的草原公主,尽力哀声哭泣着,想要做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却东施效颦令人浑身鸡皮疙瘩耸立。哥舒寒冷笑着,懒得看她。
幺离凰却似乎大吃一惊,她困惑的望着哥舒寒,嗫喏道:“竟然还有此事?王爷……实在风流过人,品味与众不同。”
哥舒寒眸色阴森:“夜宴当日,本王因身体有恙并未赴宴,难道……凰后忘记了?”
“有病?什么病!本王看你是有心病。若心中无鬼,可敢让你那属下过来,验证手背是否有伤口?”潘多达气势汹汹。
蒙云赫满脸乌云,他上前一步,郑重跪下:“启禀凰后,末将蒙云赫手背确实有伤,不过并非那鞑子女人所说,是被她抓伤的。末将的伤乃树枝刮伤的,是那猪猡一般的女人,信口雌黄,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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