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概正午时分,剑七和石雕匠才回到主屋。寻剑者的样子看上去好了很多,虽然行动上多少还有些僵硬,但脊梁挺得笔直,和他身边那个脊柱佝偻的老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位被称为石中圣的老人在前后给人的印象差别巨大,在他们刚进屋的时候,他雕刻石像的身姿让人想起塑造山峦的神明,或是醉心于锻造的矮人,威严而不可靠近。可现在,他从脚步到身姿,无一处还有那般气势,看起来与平常老者一般无二。
但屋子里最值得注意的并非是他的变化。只见那醉渔翁正抚须微笑,表情十分自得,他的眼睛半睁半闭,看着坐在蒲团上闭目盘膝的起司。刚进门的那两人顺着看过去,剑七还没看明白此中的门道,石雕匠却脸色微变,“好家伙,这晚辈刚进门时还是个昏沉的身子,现在居然通了气脉!”
一经提醒,寻剑者也看出了门道,心下随之一惊,“气脉是可以这么短时间内通的吗?在下所知最天才之人通气脉也少说要三七之数,这也太…”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后生本来就是修行有成的方士,深谙静坐深观之道,老夫只是略微提点几句行气之法,他便能自行体悟。引气通脉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就叫做厚积薄发。当然,这也是老夫我教的好,懂得因材施教,若是一板一眼的教,这上好的苗子怕也是养不成。”渔翁此话意有所指,他得意的语气肯定不仅是出于起司的成就。尤其是当他说到一板一眼的时候,还特意瞥了眼石中圣,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这位刚帮剑七疗完伤的老人就冷哼了一声,“哼,这小辈确实是厚积薄发,可我看他今年多半已二十有五,引的只是后天之气。与这剑门的小辈练的童子功保那先天一气可是差的远了。这后天之气,虽然庞,却杂的厉害,要化为己用难上加难。加上他已是这般岁数,恐怕是大器难成。若是他能从小就受教修行,在先天之气溃散前聚入丹田,那也许还能成就个人物。现在这样,只能让人扼腕叹息罢了。”
先天,后天,这是练气之人中最常见的分别。先天,顾名思义,说的是人身自母胎显化,自有一股灵气非清非浊。这先天之气无比纯粹,世间留存不住,一旦胎儿降生,受了世间杂气的熏染,便会分散支离。所以孩童往往聪慧异常,越是长大便越是愚钝,待到牙牙学语,便灵智尽失。练气者为了防止此事,从婴儿降生便以功法温养,让他体内的先天之气不至于消散。待到那孩子稍有思维,便教他行气,化先天为己用。
先天之气难以保存,唯有双亲或是抚养者是有成的练气士或身处剑门这样资源庞大的宗门中才有可能成功。而以先天修行的人在练气的过程中所遇到的阻碍也确实少一些,因此江湖上的少侠多数有所传承,不是寻常人家可以达到的。与之相对的,后天之气才是广大练气士真正的入门之道。后天,顾名思义,便是从已经有所分别的庞杂世界里引气行功,这样做不仅对静坐功夫有很高要求,往往也无法深入。但后天之中惊才艳艳之辈也是不少。
“放屁,你个老杂毛,天天就知道抱着你那点先天不放。你看看这世界,这天地,早就有上下东西。总想着复归浑沌,我看你是做梦做了一辈子!”渔翁一听对方这番论调,立刻破口大骂。其实原因很简单,只因他二人本就是一个先天一个后天,互相之间为此争吵早已不知发生过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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