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过后,文人皆去。秦疏白不见踪影。姚九歌偷摸藏在外厅一处隐蔽地,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直到将近天黑这才在朦胧的光亮下溜了出来。
她本以为令史署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需要重兵把守。可就她刚才因为想解闷而翻看的那一堆资料来看,那些个琐事实在不值得秦疏白费那么大力气……姚九歌挑开书架上的一卷文集,有些无趣的翻了个白眼。
“我听说王爷最近在私下调查姚氏一族被灭之事……”
烛火微晃,不远处两声脚步轻轻跃进内厅,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闲聊。来人一身青色官府,手臂微弯,夹着厚厚一叠的纸卷,看样子似乎是要在内厅批阅。
乍听到姚氏一族,姚九歌双手微微一颤,指尖不小心刺进一根木刺。她不动声色的拔下木刺,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两人一个带着乌青色的官帽,一个只随意用木簪束冠,等到找到舒适的地方坐下后,皆打了一个哈欠。此时内厅除了躲在暗处的姚九歌之外便只有他们两个还坐在厅中,又仗着秦疏白不在身边,二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烛火高烧,突然在静谧的空气中不耐的发出一声嘶吼。其中戴帽子那人站起身来拿起银剪减掉了一寸。那话头却终于止不住了。
“姚氏一族一月前被灭天下震惊。族长下落不明不知死活,但那么久了,朝廷和江湖人居然还不打算放过她……也是奇怪。”
身旁的人用红色毛笔给手上的卷子画了个大大的叉,闻言不屑一顾的嘁了一声,道:“你懂什么,若是普通的全门被灭也就罢了。可偏偏是那姚氏一族……”
他看着带帽官员不解的模样,嗤笑了一声,仿佛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一般继续答道:“姚氏一族被灭,整个天下陷入黑暗整整五日,仿佛连同白日也一起被灭了一般,你以为这只是巧合?”
“那几日确实是可怕,我还以为是天谴来临想要惩罚世人……”
木簪官员干脆放下卷子,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张望了四周,便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姚氏一族擅长幻术,百年前曾以一招幻术替我朝开国皇帝打下江山……你想想,只凭幻术便能迷惑所有人的心志,多可怕。”
权当听故事的那人在这时终于被吓的打了个冷颤。以往只听说过武力攻城。且过程之险世人皆知。哪座城市的繁华不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换来的?可那幻术呢,幻术之强大在于能迷惑人的心神,在不知不觉间夺人性命。想想便让人心惊胆颤。
姚九歌趴在书架上,眼眸垂下,面色惨白。一双手紧握成拳,最终还是咬咬牙松了下来。这件事情过去不过一月,她自然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可令她无法想到的是,世人对于她族幻术居然抱有如此险恶的态度。
险恶到……似乎灭亡才能令他们得到暂时的原谅。
世人愚昧至此,姚九歌此时才深刻地体会到。朝中官员便有如此大的偏见,更何况一无所知的百姓。她抓着书架,手狠狠地将书架掐出了一个印子。脑海中那漫天血色,尸横遍野,哀嚎满地渐渐都涌了上来。姚九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瞳孔中那抹红愈发地明显起来。
“姚氏族长姚九歌在全族危难之时不顾族人安危,只为保住自己性命而毁掉整个无还山,想想也真是让人后怕……这样的人若是还活着,那真是对我朝最大的威胁!”
那官员说的唾沫横飞,末了,还意犹未尽的捋了捋胡子,看着被自己的话说的护住了的同伴,终于得意的哼了一声。
“姚氏一族虽然罪该万死,可姚九歌临阵逃脱的做法更是让人唾弃,倘若是我,肯定死也要拼上一拼的。”
姚九歌瞳孔红色几乎覆盖了原本的纯黑。只见她面带杀气,手微微一翻,将一把匕首置于手心,看着那二人马后炮般的讨论,缓缓地朝他们走去。这时,比她还重的煞气突然毫无预兆的从她身后袭来。毛骨悚然的气势让她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姚九歌心里一个咯噔,毫无迟疑的立马转过身横起手臂朝着煞气的方向做了进攻的姿势。
煞气依存,不见人影。
姚九歌四处打量了一眼,突然快速移了身形,朝左前方的一处书架袭去。刀刃在灼光下闪出冷冽光辉。她的身手狠辣致命,此时又因沾染了杀气显得格外的危险。
片刻间,只能依稀看到两道相互纠缠的暗影。火光飞溅,杀气肆意。两道身影分分合合,看不清楚形势。
姚九歌快速转了个身,手肘狠狠撞向袭向她后背的暗影,匕首往后一转,随着她的动作便要刺入那人的心脏。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那人似乎是厌倦了这样的纠缠,一个甩手,以浑厚的内力击退了来袭的姚九歌。
匕首落地,姚九歌口吐一口鲜血,头晕目眩的倒在了地上。
“夜深了,老先生怎么不回去休息?”
那人的声音带着抹笑意,温和的问道。内室的两名官员听到了动静,慌慌张张的举了烛火台跑出来。直到屋内所有烛火台都被纷纷点上了火,此时的景象便也更加的清晰明了起来。
两名官员跑得气喘吁吁,但在看到来人时,立马吓得朝地上跪了下去,声音颤抖道:“王……王爷……”
姚九歌甩了甩昏沉沉的头,抬头便见一身墨色衣袍的秦疏白面带笑意的盯着她。看这样子,也不知在她身后来了多久。她眼一转,再抬眼,已是另一副神情。带着嘶哑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敬意,腿往后一弯,便跪了下去,轻声道:“草民惶恐,参见摄政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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