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江头,紫色荻花在初秋薄雾中晃动。
苏幕遮披着长衣站在船头,看着船拨开薄雾,缓缓进入江水中。
叶秋荻站在他身旁,小青衣和翟儿正在船上跑来跑去,逗弄着滚滚和白虎。
苏幕遮握住小师姐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翟儿,“蜀地传来的消息不怎么好。”
叶秋荻叹口气,“翟儿似乎早有预料,方才我见她抱着滚滚发呆了。”
苏幕遮不再说话。
对于儿女而言,家是父母所在的地方。
前世今生,苏幕遮都是失去双亲的人。
他至今记着忽然之间世间再无依靠,无一个地方被称之为家的滋味。
“或许那时我讨好你,也是怕有一天被赶出药王谷后再无容身之处。”
苏幕遮笑对叶秋荻说,“当时我想,若娶了小师姐,药王谷不就成我家的了?”
“好啊你,原来一直在觊觎药王谷。”
叶秋荻佯怒,伸手去揪苏幕遮的耳朵,在身高不及后转而求其次的去拧他腰间的肉。
苏幕遮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这你就说错了,我是另有所图,药王谷只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我是兔子?”
“不,秋荻是草。”苏幕遮指着荻花,“你看我现在就在搂草。”
叶秋荻拍他一下,“爹爹说过,荻花遍布江湖但平常不为人知,唯有秋风变白时方知它美。”
“也很少有人知道,荻白正是凋谢时。”苏幕遮说,“师父为让你警醒,真是煞费苦心了。”
叶秋荻道:“我若是草,你是什么?”
“磐石。”
“为何?”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苏幕遮缓缓念道。
叶秋荻回忆道:“我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顾长安。”苏幕遮提醒她。
苏幕遮说的是前世《孔雀东南飞》。
但今世有个顾长安,不知为何把类似于《山伯和祝英台》和《孔雀东南飞》凑一起了,组成了一步狗血婆媳剧。
在顾疯子的戏文之中,居然也有这么一句,不过是大体相似,具体句子还是有所区别的。
不然,苏幕遮就得对他来句“天王盖地虎了。”
船离开码头后不向东,而是逆流而上向西而去。
苏幕遮他们此行的终点不是建康,而是蜀地。
非苏幕遮送上门找死,而是作为楚国使臣,接受蜀王李绎的俯首称臣。
兵临城下,为了自保,李绎只能行此下策。
一路逆流而上,一路观花赏景,苏幕遮这时的心境已然大不同。
不再有赶往荆州军大营的匆忙,也不再有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目不暇接。
正是西风东去,北雁南归的时节,草木沿着江畔向山上蔓延,由绿到黄,涂上不一样的色彩。
一阵秋风吹来,无边落叶萧萧下,落在水中,打着旋儿向东去了。
行到山间时,秋水澄净,江边偶有钓鱼人,闲唱山歌伴秋风,说不出的惬意。
更惬意的是苏幕遮,整日厮混在两位美人之间,流连于山川美景之中,只盼着西蜀永远不到才好。
反正着急的是蜀王李绎。
船过江陵,长江平静而安详,斜阳照着低平的金黄色稻田和炊烟处处的茅舍。
苏幕遮躺在甲板上,枕在漱玉腿上吃着葡萄饮着酒,叶秋荻坐在船边垂钓,指望钓上一条不长眼的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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