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追究她话里的语病,只是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如果她是越南人,很可能就与越青帮花千岁有关,因为这是最直观的联系。
我深深知道,济南城此刻不仅仅有燕王府的“网”,还有秦王会的“网”、越青帮的“网”,另外丐帮、日本幻戏师等各方势力全都在这里下了“网”。
那么多“网”,鱼却不多,细数起来,不过是镜室、神相水镜、传国玉玺这几件而已。
“我该走了,那些漫画书下次再来拿,再见。”我决绝地告辞。
“好,再见,希望还能见到你。”夕夕说。
我从小巷向东,再次进入鞭指巷南头,没有停顿,继续东行,进了省府前街。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我看到路西边的连锁网吧开着门,就急步走进去。
济南的网吧生意很好,任何时候都不缺组队打游戏的年轻人。我亮了身份证,交了押金,走到最黑暗的角落里去。
我不喜欢打游戏,只想蜷缩在这里,等待黄昏来临。
网吧的西北角单独隔离出来,做了一个电子游戏竞赛区,此刻两个战队正在打比赛,五人对五人,打得热火朝天,不时爆发出欢呼声和怒骂声。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是古代先贤们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慨叹,曾经影响过一代又一代进步青年。可是现在,九五后、零零后的年轻人沉迷于游戏,英雄联盟、刀塔、守望先锋……无穷无尽的游戏开发商夜以继日地向大众奉上各种光怪陆离的游戏,用这些电子鸦片荼毒着年轻人的生命。
我不反对玩游戏,但却反对无休止地玩游戏,把大好时光全都浪费在一堆堆电子代码上。
“先生,您的饮料,免费赠送的。”网吧里的年轻网管走过来,在我桌上放下两瓶可乐、两瓶雪碧,并且贴心地叮嘱,“先生,如果您嫌吵的话,可以戴上耳机。我们的耳机很先进,能够降噪七成,在这里睡觉休息都不是问题。”
我道了谢,马上拿起挂在显示器上的全包容式耳机。果然,那群玩英雄联盟的年轻人发出的噪音一下子消失了,我可以自由自在地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要进咖啡馆,必定走后门。前厅没有明显的下潜暗门,那么进入地底的门就会在后厨、雅间甚至是白芬芳的个人休息室里。我进去,就得先控制住后厨里的厨师。唯一的有利条件是,女招待已死,减少了一名需要避开的对象。如果见到燕涂鸦,即可动手杀人吗?或者是先了解‘食脑之术’的奥义与价值,给他一个分辩的机会?如果白芬芳出手怎么办?要不要一起杀了?”我在心底反复地问自己,然后将进入后厨的路线、后厨环境、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全都盘算清楚。
我不杀燕涂鸦,济南人、济南奇术界就要遭殃。以杀止杀并不高明,但如果以杀止杀就能救人的话,我情愿去做这件并不高明的事。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到了黄昏,一切都将有个结果。
网吧里的喧嚣依旧,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享受这美好的青春。他们永远都想不到,坐在角落里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为全城的安危而战。
当然,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他们否认江湖的存在,而是把这两个字永远放在传说之中。其实这样也好,英雄创造世界,平凡的人被世界改变,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自古至今,这种区别永远存在。
我趴在电脑桌上,精神渐渐恍惚,眼皮开始打架,很快就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夏天石,夏天石。”耳畔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迷迷糊糊地回应:“谁在叫我?”
“是我,夏天石。”那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我努力分辨,却没有结果,那声音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任何人。
“你是谁?”我问。
“我是夕夕。”她回答。
我揉了揉眼睛,勉强坐起来,发现对面的电脑桌前坐着一个人,正在向我打手势。
她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眉毛、眼睛和大半个鼻子,连男女都看不出来,更不要说分辨她是谁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醒醒。”她说。
我用力摇晃着自己的头,但脑子里像一锅粥一样,糊里糊涂。
“夏天石,你清醒一下,我跟你说。”夕夕着急地说。
我打开桌上的可乐,从上往下对着自己的头顶浇下去。冰冷的饮料流进脖子里,又淌遍了全身,我打了个激灵。从混沌中醒来。
“你听我说,我把资料报给上头。上头批示,要竭尽全力地帮助你。你现在这副样子,无论想要干什么,都只会招致失败。你听我说,振作一点,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夕夕说。
这些道理我都懂,以前往往是我劝别人,现在却变成了别人劝我。
“夏天石。我带了一些人马过来。都是我们越青帮的高手。如果你展开行动,他们就可以做你的后援和策应。”夕夕说。
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先锋官。
“你真的是为越青帮卖命?挺好,挺好。”我说。
“替谁卖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她说。
“做完这件事以后呢?帐算在谁的头上?”我问。
“无所谓记在谁的头上,反正燕王府已经成了社会公敌,人人都恨不得看他的笑话。如果你出手消灭了燕王府的人,只会受到济南江湖同道的赞赏,成了济南城内的名人。想想看,一战成名,就在今日。”夕夕循循善诱,大小道理说得头头是道,完全看不出在书店里那种害羞紧张的表情。
江湖是一口大染缸,任何一个跳下来的人,都将在这染缸里成长。
“好吧,我知道了。”我说。
“你准备怎么办?夏先生。”她见我同意,语气就不再那么急迫了。
“夕阳落山之后,后门进入,如果有必要,全员消灭,彻底清场。”我轻声说。
夕夕挑了挑眉毛,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采取果断手段,反遭其害。”我说。
夕夕向后仰,看样子是想下意识地远离我。其实,即使我不这样想,燕涂鸦也会这样想。看他的个性,一定是神挡杀神、佛挡**,消灭一切障碍,到达理想的彼岸。换句话说,他决定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我知道了,夏先生。”夕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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