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俩口的喜事刚过去没几天,家家户户便忙着张灯结彩,预备迎接新一年的到来了。
这天晚上,忙活了一整天的白府众人渐渐安定下来,寄居在他们这儿的一位客人却才刚开始这天的重头戏。
慈无声穿上了一身黑色的锦衣,悄悄从白家的后院翻墙而出。轻巧又敏捷地落到了泥地上,他迅速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竟是连过路的打更人都未尝惊动。不多久,他更是一路飞檐走壁,径直来到守备森严的宫门外,向着守门人亮出了一块令牌。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在御书房里挑灯夜战的皇帝突然朱笔一顿。只一晃眼,一阵清风就飘然落地。
“你怎么来了?”
“臣叩见皇上。”
皇帝放下手中御笔,盯着堂下之人看了一小会儿,忽而扬眉笑了起来。
“无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啊。”
话音落下,他看着一个面色清淡的中年男人抬起脑袋,对上他含笑的目光。
“起来吧,跪着累不累。”
慈无声谢过恩典,不徐不疾地站起身来。
“听说叶丫头,就是你那大女儿,前一阵子嫁人了?”皇帝笑眯眯地瞧着来人,竟跟闲话家常似的,主动问及了儿女之事。
“是。”慈无声干脆利落地作答,并不多话。
可饶是如此,皇帝还是觉得,自己已经从来人的脸色中瞧出了少许端倪。
“你来见朕,同她有关?”
慈无声闻言并不惊诧,毕竟,未经传唤,他是不会轻易在皇帝跟前现身的。
“臣想恳请皇上,准许臣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
他并不迟疑地拱起双手,朝着一国之君低眉恳求。
皇帝也不觉着意外,这就笑了笑,然后望着别处,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是啊,你的三个孩子都在这里,你也是该歇一歇,好好陪陪他们了。”
此言一出,慈无声鲜有波澜的面孔上倒是有了动静。他蓦地抬起眼帘,刚要看着皇帝的脸张嘴一言,就见皇帝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
男子即刻阖上了双唇,听对方语气平静地打开了话匣子。
“在你奉命替朕办差的这二十几年里,已经有不下五批新的密使和你一样,奔赴五湖四海,保我大好河山。他们已然有了足够的能力和阅历,可以独当一面了。所以无声,你肩上的担子,也是时候该卸下了。”
话音未落,两个年岁相仿的男子业已四目相对。
诚然,除了堂堂的九五之尊,这世上,谁也不晓得他慈无声的真实身份。包括他的家人在内,他们都以为他只是常年在外经商、游历,却做梦也不曾想过,这个看起来只会点三脚猫武功的普通男人,竟然会是皇帝钦点的本朝密使首领。
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知晓,这个因鲜少回家而被长女怨恨的父亲,已经多少次从鬼门关里逃脱,又独自一人度过了多少个枯燥乏味的日夜。
而他,从未叫过一声“苦”,也从未怨过一声“累”,只在目睹结发之妻冰冷的灵位时,在听闻大女儿失踪不见的音讯时,禁不住红了眼眶。
于国家而言,他是一个无私奉献的大功臣,亦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可对于他最亲最爱的妻儿来说,他却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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