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话音才落,所有的姑娘便即刻做出讨好。青楼中的女子最懂得察言观色,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转身便用习惯的语气轻浮的挑逗着官兵。
“是是是。”
官兵们喜上眉梢的应承着,眼色在姑娘们身上流连忘返,却又不敢明目张胆,毕竟花辞还有另一外号——金面煞神。
莞姮楼是北川城第一青楼,这名号可不是她们自封,而是圣上钦点。若问为何圣上不顾背负昏庸之名亲自册封,坊间的流言蜚语不比圣上每日批阅的奏折少,归之总结就一句:这里住着一位圣上的老相好。
当然花辞也不会自砸招牌,在玉玲珑的经营下,莞姮楼也名扬天下。每一位姑娘皆非凡品,且各有千秋,多数都是别家挖来的头牌,自然不会差。
以前没有任务的时候,她多数呆在这里,偶有来闹事的也被她打发,比如左相之子。也就是他心有不甘,派人再度来闹事,巧在来人看不起年仅十二岁的花辞,只当她虚张声势,根本不知其杀手的本性,终究来人死在花辞手上。
花辞原本不想添麻烦,想着跟来抓她的官兵走一趟,岂料那些人颠倒黑白,触碰了她的底线,所以她一己之力灭了在场所有官兵。有心之人更是将这件事捅到了皇上面前,虽然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她却一夜成名,有着“阎王见了让三分”的金面煞神称号。
因此玉玲珑不肯让她再来这里,说是她小小年纪戾气太重,必须收敛。
玉玲珑是花辞的义姐,比她大四岁,六岁的时候被花辞母亲所救,在其十岁的时候,被送到初阁门下习武。也在花辞母亲去世之后下山,与年仅六岁的花辞去往初阁与其相依为命。虽无血缘,两人却与亲生姐妹无异。
聂靖来的路上对花辞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不过在他看来,更多的只是一个会武功的小孩子的玩闹罢了。因着士兵的行为,聂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想起这几日在朝堂上受得数落,看着花辞更加的不顺眼,手中的杯子也不由自主的重重的摔在桌上,滚烫的茶水四处溅落。
“碧婵还不重新上茶,没看见聂统领茶水洒了么,这么没有眼色要你何用。”
花辞不急不缓的说完话,顺便拿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一口。碧婵不慌不忙的端来新茶,还不忘打趣道:
“掌柜的这话可就说错了,大将军威名震天,碧婵一个小女子也是因着聂统领的雄威胆怯了些,一时丢了魂。”递上茶杯之余,还不忘恭敬的对着聂靖行礼致歉。“聂统领赎罪,都城里的将军虽多,奴婢只是从未见过战场像聂统领这样,久经沙场身带杀气的将军,不由得走了神,还望聂统领海涵。”
聂靖听完三人的话立刻面沉如阴云,两人话里话外的嘲讽,他自是听的真切。自己的士兵见着一个身怀武功的女子会被吓到,而一个婢女见着一身杀气的将军只是微微走神,这分明是狠狠的往他脸上甩巴掌,还逼得让你笑着说没关系。
聂靖铁黑着脸,还得故作自然的吐出两个字“无妨”,继而也拿起茶杯喝了起来,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只有士兵来回的脚步声,还有盔甲兵器相互碰撞的金属声。
花辞只是气定神闲的品着茶,那神态好像手中捧着的,是世间难觅的高山峭壁上生长的云雾一般。
士兵的想法可正好与聂靖相悖,外面大雨交加,昨夜淋了一夜雨,今早还不得闲,可以在屋里谁愿意去外面呆着。得着聂靖慢慢查的命令,他们一针一线都要拿在手中瞅一瞅不,聂靖足足坐了大半个时辰,愣是没人前来汇报。
花辞旁若无人的磕着瓜子,那悠哉的模样,完全忽略了聂靖的存在。姑娘们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厅中充满了嗑瓜子的清脆声,反倒是聂靖有些不自在,每一声都传入他脑中,令其如坐针毡,眼神不时的飘向二楼的士兵。在他第四次看向二楼时,花辞和碧婵相互对视,笑意难掩。
大厅内聚集的二十多位身着暴露的莺莺燕燕,一楼的士兵大饱眼福,眼睛盯在她们身上完全移不开。莞姮楼远近闻名,凭着他们的俸禄最多只能在大厅吃吃花酒,见到的也不过是大厅陪客的三等姑娘,二等姑娘多是在雅阁也是难见,一等姑娘需要预约钦点更是见都没见过。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赏,哪还有心情观察聂靖。
莫说这些士兵第一次见,身莞姮楼的掌柜,许多人花辞也很陌生,毕竟多年未来。
二楼的士兵羡慕一楼的士兵大饱眼福,一楼的士兵羡慕二楼的士兵能入姑娘们的香阁,亲手摸一摸姑娘们的衣物,偷拿一两块绣帕也不枉此行。
莫怪他们没志气,以他们的俸禄能娶也多是农家女子,水桶腰老虎背,最好点也只是平民家的女子,姿色平平,哪抵得上这些香喷喷的尤物。
说白了他们当兵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战场的兵丁虽是有晋升机会,但也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不比都城士兵安逸,只是他们一没靠山,二没钱,想升官只能做梦。
聂靖心急,也没注意碧婵一直给他添茶,待到他有所察觉,一壶茶已被喝光。午膳没吃,现在灌了一肚子水饱,身子一动,能清晰听到肚子里面水流声,熟知习武之人耳力异于常人,聂靖生怕对面的花辞听见,便再也不敢乱动,僵着身子注视着眼前的空杯。
碧婵见他杯子空了,立刻为他添茶,聂靖见着再次满杯的茶水脸都绿了,却又没法发作,只得别开视线。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人来报,此时的聂靖却有了想要出恭的想法,铁黑的脸色涨着微红,紧蹙着双眉绷紧的身躯,却又碍于面子只能隐忍。可又看见花辞、碧蝉二人眉目间毫不遮掩的笑意,总觉得她们瞧出他的想法,掩耳盗铃的又拿起杯子喝了起来。
又一杯水下肚,已是一个半时辰过去,聂靖的额上也出了薄薄的汗渍,紧握的双拳也缓解不了自己下腹的肿胀之感。
碧婵不合时宜的再次给他倒了一杯水,特意抬高了手里茶壶,茶水落在杯子里发出清晰的水流声,深深的刺激着聂靖的耳膜,每一声都直接敲诈他心脏上,酥麻感直击全身每一处神经。
“嘭”聂靖猛然起身,椅子被掀翻倒地,二楼的士兵听见声音,立刻从房间内出来查看,聂靖借机询问,士兵一个个赶紧下楼来汇报。聂靖故作镇定听完汇报,大手一挥,都没来得及拜别花辞二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士兵们还多有不舍的回头看向大厅中的姑娘们,更有胆大的还不忘抛抛媚眼,纵然换来的只是姑娘们轻蔑的白眼。
聂靖前脚出门,后脚就挥退了所有士兵,火急火燎的找个没人的巷子去释放。想起刚才出门之前花辞洞悉一切的笑意,他越发觉得碍眼,愤恨的咬咬牙,莫说在女子身上,就是在男子身上他也这般丢脸过。
立刻命人在莞姮楼外面增加了一队驻兵,监视莞姮楼的一举一动。士兵们一扫脸上的阴郁,一个个争着抢着自告奋勇去驻守,更有甚者不惜大打出手,一时间头盔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整齐的队伍一团乱麻。
“我我我。”
“我去我去。”
“你敢拦着自己,我揍死你。”
“谁他么踩你大爷我。”
聂靖见着这一群没有志气的士兵,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他面前正在争抢的士兵头上,不堪力道的士兵旋即摇摇晃晃着身子晕死过去,刹那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怔怔的望着怒目圆瞪一身杀气的聂靖,队伍立时恢复了秩序。
聂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士兵,立刻来了两人将其抬走。他带回来的二十名将士编入护城军,赐给他两千护城军,大半的老弱病残,剩下的基本也是混吃等死的等闲之辈,挑挑拣拣也就五百人可用,又要护城又要搜查。
正常夏日护城军四个时辰换一次岗,可昨夜开始下雨,那些个老兵才站岗一晚就病了大半。早上兵长来报,今日能站岗的不过一千四百人,而他带来的这些人也都是没什么能耐的下等士兵,其余人基本不是巡城就是守在城楼。
要问皇帝不怕都城护不住么,他还真是不怕,都城五十里处有两万驻军,皇宫有五千御林军。虽然昨晚死的是皇后的侄子,可聂靖却觉得死有余辜,他还真看不起这些这些个公子哥,战场都没上过,就成了一品大将,与自己平起平坐,而他却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灾乐祸的同时也忧心这无头案该如何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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