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那凌空一声赞,两人同往出声之所望去,便见一处山石之后人影攒动,一人负手而行,当先踱步而出。
来人头戴金龙戏珠翼善冠,身着明黄色盘龙纹衮龙袍,腰系金玉琥珀杂宝带,脚蹬皂色皮朝靴。虽是一身素日常服,却端的是龙威浩荡、气势非凡。
邵子期一见这身打扮,哪里不知来人正是大成皇帝——萧一世萧彦是也。忙垂首敛容,恭谨地行了大礼。谢庭玉亦是上前一步,敛衽整袂的行了见礼。
要知这萧帝缘何来此,还要从那康王与淮王之争说起。
原来,那萧帝携众游园之时,瞧见那园中树木花草蓊郁葱茏,一时念及自己英雄迟暮,心有所感,不禁暗生厌弃,败了游乐的兴致。彼时,虽说从旁不少权臣随喜,可那萧帝眉间,终是不自觉的带出了一两点的颓唐之意。
淮王萧望瞧出了萧帝心思,从旁小意道:“父王,这园中花草虽说色彩绚丽、姿态高雅,却终究经不得半点风雨的摧残,难免太过娇弱了些。依儿臣愚见,倒是那园中山石峥嵘,可立世间万年不改其状,自有一番别样的风骨。”
萧帝眉心微动,口中却说道:“那花草有花草的运道,顽石有顽石的运道,不是同根,哪能归到一处相论。”
淮王挑唇一笑,从旁奉承道:“父王说的是,儿臣惶恐。一时间,竟只念着那山石的铮铮傲骨,倒忘了这世间万物万态、各有千秋。”
萧帝轻扶面上花白长须,笑道:“百花齐放,万物同生,方是为君之道。”
“吾皇圣明。”随行权臣闻言,皆垂首嵩呼道。
萧帝呵呵一笑,瞥了眼淮王道:“老三,这话,你可是记下了。”
淮王面上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应道:“多谢父王,儿臣受教了。”
那康王萧勇本也随驾同行,目今见萧帝独点了萧望一人,心中早有不忿。他浓眉一挑,见萧帝神色渐喜,遂小意试探道:“这奇花异草,父王镇日里都瞧,想也腻了。儿臣倒还记得几日前,下面新进了几块太湖石上来,倒是生得玲珑剔透、俊秀飘逸。如今正当无事,父王不如启动圣驾,前去一观,也得些眼运。”
淮王才得了萧帝的夸赞,又哪里肯叫康王夺了风头去,遂康王话犹未了,便冷笑道:“大哥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作父王得些眼运。咱们父王乃是真龙天子,能移步去瞧那山石,不仅是那山石的运道,亦是那山石不知几辈里修来的福气。怎的到了大哥嘴里,反倒变了一个味呢。”
康王素来嘴笨,淮王这一通夹枪带棒的嘲讽压下来,倒将他堵了个无话可言。康王喉结滚动了两下,悻悻地说道:“本王的意思,父王自是懂得,哪里还用得着三弟多嘴。”
淮王冷笑道:“呵,大哥说的是,倒是做弟弟的不好。”
康王虎目一眯,冷言冷语道:“三弟知道就好,别父王还没说什么,你倒紧赶着替父王做起主来。”
淮王面色一冷,眸间厌恶似利剑一般直指康王而去。他咬牙恨声说道:“大哥说话该当过过脑子才是,可别到处给人乱扣帽子。这世上,只有那疯狗才会到处胡乱咬人,大哥堂堂王爷之躯,可别落了下等。”
“你!”康王只觉发梢倒竖,一腔怒火直涌上心头,言语间越发没了顾忌。
彼时,康王、淮王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争得好不热闹。
萧帝本欲扶两派相争,借以拱卫皇权,维持朝堂平衡。目今见康王、淮王两人针锋相对,正暗合了自己心思。遂抚须假作赏花之举,只当未曾听见两人的口角之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