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子期听那说书先生的一通坊间俚语,心中另生了一番计较,一时间竟也顾不得其它,抬脚直奔北城而去。
子期在那说书先生之处耽误了不少时辰,加之身子娇弱,且又没有什么脚力。虽是好一通的紧赶慢赶,但等她到了北城之时,业已是日头西下,天色将晚。
子期顺了顺胸口的浊气,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时脚软,便顺着一旁的墙根瘫坐在地。子期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边戒备的打量着四周景况。
这北城虽说是圣京中出了名的销金窝儿,但也另有一番自己的章程。况且这北城中多是戏子、娼妓之流,都是借着贵人荫庇讨生活的玩意儿。有道是戏子婊子本一家,同行相见,自也是分外眼红。就是平日里不当意撞至了一处,也都个顶个的如同黎鸡一般,直眉瞪眼的每个消停。遂在这北城之中,倒也因此生出了一条不是规矩的规矩。戏子有戏子的地界,娼妓有娼妓的地界,彼此间划界而居,互不相扰。
合该子期运道如此,这一通闷头苦行之下,倒叫她撞到了这妓娼的地界中来。遂子期这一通好瞧之后,虽说脑中尚自迷怔,却先将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只见两溜各式花楼沿街摆开,门前或挑着火红的纸制灯笼,或悬着精巧的丝绸宫灯,各式各异,不一而足。皆是红彤彤的恍人眼球,蜡烛一点,更是将整条街照的恍若白昼一般。不少华裳玉鞋、云鬓彩妆的女子皆各自伫立在自家门前,或打闹嬉戏,或搔首弄姿,一样的女儿身子,偏生另生了一种风情出来,倒是给这昏沉夜色另填了一份萎靡之气。
若说这样的风流人儿,只要是数得上的富贵人家,谁家没有几个。就算不是为着自己爷们受用,也得好生圈养上几个,以备待客之用。
可偏生子期生在邵家,且不说那邵长韫与沈辛夷鹣鲽情深、鸳鸯双飞,旁人自是插不进脚去。就是邵子牧,也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主儿,身旁莫说是妓妾未有,就是连个丫鬟都不曾见着,一应衣食起居皆是由着年小的仆从照料。加之,邵长韫本就是出了名的贤士,最不好那唱念做打之事,遂家中也未曾养上几个唱戏的女孩儿。
也是因着这两处的缘故,子期一瞧见这些风流浪荡的女子,倒是先将自己唬了个面红耳赤。直至此时,子期方知那说书先生倒是所言非虚,如此一个地界,倒真是那些个纨绔少爷家的风流场子、洒金窝儿。
子期虽说历过几件事儿,可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又哪里瞧得了这个。方一抬头,又瞧着那些女子中,竟是有几个当街除了自己的大衣裳,只着了贴身小衣立在门前。子期顿时便觉面上烧的一派通红,恨不得寻处地缝将自己藏了进去。
“哟,大爷可来了,几日不见都想死奴家了。”
“红儿这般好姿色,必是不缺*****又哪里记得在下。”
“大爷这话说的,可真真伤了人家的心肝儿。自从奴家跟了大爷,这眼里心里又何时瞧得上别人。可您倒好,今儿一来,暖心的话儿没有几句,反倒编排上奴家了。”
“瞧瞧,这张小嘴厉害的。倒是叫爷摸摸,你这身上的皮子究竟有多念着爷儿。”
“奴家这身子哪里念着大爷,大爷怎会不知,惯会寻些促狭话儿来打趣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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