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剪昔送走了宝银之后,见左右无事,便想去院中寻些小丫头们闲聊。
这深宅大院之中,有两类人的消息最为灵通。一种是主子身边最为器重的丫头婆子,这类人是主子的心腹,也是揣摩主子心思最为准确之人。主子私底下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往往倚靠这些人去执行。但凡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是这类人最先接触到的。
而另一种却是这府中地位最低的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这类人因着地位低下,平日间并不招主子的待见。为了在主子面前得份脸面,个个皆是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自是时刻关注着府中的动向,唯恐来了什么好的运道,自己也捉不到手中去。所以说,这是府中最为腌臜的地界,也是最为黑暗的角落。但这类人的消息,却是这府中最杂,也是最为灵通的。
剪昔如今的身份,尚以低调为主,自是不能在这些有脸面的婆子与丫鬟之间晃荡。相较之下,混迹在这些粗使婆子与丫鬟之间,倒成了一条更为稳妥之路。遂剪昔只要身侧无甚大事,便时常与这些个丫头婆子混迹在一处玩耍。时间一长,剪昔也从这些人之中得了不少的消息。不少人也当剪昔对下没有脾气,倒是越发与她交心起来。
这段时日,剪昔也从几个相熟的小丫头之中得了不少的信儿。今日恰当悠闲,便想着同众人闲话两句。未曾想这便尚未过去,却被猛刺里蹿出来的汤圆撞了个满怀。
剪昔一时不妨,险要被汤圆撞了个骨碌。剪昔稳了稳身子,轻啐道:“怎的还这般混走混撞的,若是冲撞了哪个主子,且有你受的。只张妈妈那处,你也得不了好去。”
汤圆见撞的人事剪昔,当下便长舒了一口气,轻抚了剪昔一下,吐舌道:“原是剪昔姐姐,倒唬了我一跳。方才只顾着寻路,倒是未曾瞧见姐姐也在此处。”
“你这个小迷糊,早晚要因着这个吃亏。”剪昔轻弹了汤圆的额头,笑骂道。“你且说说,这般火急火燎的要到哪处去?倒像是后面有人追着一般,逃命的都不及你拼命。”
汤圆轻掩了额头,笑嘻嘻的回道:“翁妈妈交代了一件差事与我,只是一时寻不到路罢了。这才满处里混走,谁知好巧撞见了姐姐。若是旁人,哪有姐姐这般好说话。”
“你倒嘴甜。”剪昔轻笑一声,心下却是暗自担心,接言问道:“翁妈妈怎的想起寻你来了?可是交代了什么差事?”
汤圆将手中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举至剪昔的眼前,笑眯眯地说道:“说是二爷院中的黄莺姐姐差她从外面带了盒香粉,她自己个儿不得空,便叫我给黄莺姐姐带去。”
自方才剪昔从汤圆口中听到翁妈妈三字之时,心下便是“咯噔”一声。如今听了汤圆这番说道,心下更是狐疑。在这襄国公府中,凡是主子身旁伺候一等的丫鬟,除了每月的月例之外,府中皆会赏下额外的胭脂香粉。唯恐这些个贴身伺候的丫鬟素面朝天,主子们瞧着也不喜庆。遂这府中的大丫头,又哪里缺那些个胭脂水粉,更莫说要巴巴地差人到府外去买。更莫说那黄莺,掌管着谢庭玉院中的一应琐事,又哪里像是缺衣少物之人。
剪昔越想越觉不妥,就算那黄莺当真缺了什么物件,又何必托谢庭嵘院中的婆子来买。就凭黄莺如今的地位,谢庭玉院中也有不少人上赶着奉承,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多此一举呢。而叫剪昔最为胆战心惊的却远不止这一件事儿,这位翁妈妈却是有大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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