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侠道:“大人,可还没完呢。他们三人就算不是故意,然而撞倒人、铺后,还对前来理论的民众大打出手。您看,王饼子都被打得鼻子流血了。还有两位证人,您看,这位,衣服被扯烂了,这位,门牙都掉了一颗。”
“哦?”常载德仔细打量了一番,道,“居然还有这等事?”
常载德一思量,道:“即使如此,按律,应当以故意伤人罪论,一人被打得鼻子流血,应判杖刑八十,将人门牙打掉,应判徒刑一年。”
三人一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常载德却自说道:“事实清楚,依律宣判!闹市奔走罪,所毁坏财物,如数赔偿;闹市奔走伤人罪,因其非主观故意,判杖刑二十;而打斗致人伤残,按斗杀伤罪处,判杖刑八十,徒刑一年。”
说完,常载德看了三人一眼,道:“你们有何异议?”
三人趴在地上,道:“大人,饶命,小底追人,都不是小底愿意的,都是李尚文的命令,小底都是李家奴仆,哪能不能听主人的话?”
“知道了。”常载德道,“那么,你们打人,也是李尚文命令的吗?”
三人抬起头来,看向了李尚文和李元成,答道:“是的。”
常载德见状,对李氏父子道:“如此说来,李尚文乃是此案主犯。”
李尚文在旁边听得明明白白,这个常载德居然还来真的!杖刑、徒刑,这谁受得了?李尚文刚要说话,忽然感觉肩膀被人一拍,一看,是蔡京。
蔡京开口道:“大人,这可就是诬陷了。”
常载德问道:“你是何人?”
蔡京道:“在下蔡京,我乃李氏父子请来的讼师。”
“哦,”常载德道,“那你为何说这是诬陷?”
蔡京道:“李公子只是下令,让三个家奴追人,并未下令,让三位家奴到处撞人、毁坏摊铺、扰乱闹市,更未下令,让这三个人与众人纠缠,甚至出手伤人,这如何能怪到李公子的头上?”
常载德对三个人问道:“是这样吗?”
“大人,如果没有公子下令追人,我们怎么会在闹市奔走?怎么会撞倒摊铺?怎么会与人冲突?”三人答道。
蔡京道:“分明是狡辩!李公子只是让你们追人,上面种种,都乃是你们自作主张,何故怪到公子的头上!”
郑侠见状,道:“这位蔡先生,话这么说就不对了。李尚文纵仆行凶,难道不应问责?”
蔡京道:“这三人虽是家奴,却不是自身的臂膀,全凭使唤,他们也是人啊,李公子下令追人,哪里能想到这三人如此穷凶极恶?我家公子自由饱读诗书,怎么会指使仆人,当街伤人?这三人,看上去对公子唯唯诺诺,实际上心怀恶念,假借李公子之名,大闹街市,毁坏李氏父子的名声。这等恶仆,大人就算不处置,李家回去也要以家法治之,逐出家门不可!”
郑侠冷笑道:“照你这么说,你家李公子倒还是受害者了?”
蔡京道:“以这三人为仆,李家自是责无旁贷,只怪李员外看三人貌似忠厚,上当受骗,还请大人治一个治家不严、管教不力之罪。李员外父子对这三位恶仆所做之事,深感惭愧,凡因三人所伤者、摊铺遭毁者,李员外一律照价赔偿。”
郑侠道:“合着,李员外是认赔,不认罪咯?”
蔡京道:“非我所罪,如何认得?难不成,你要给李家硬上罪名不成?这位兄台,你若说是李公子下令撞伤人物,下令打人,可有证据?你看见了么?你听见了么?”
郑侠道:“这三个人……”
“三人为了减轻罪责,自是百般推脱,如此说辞,如何信得?”蔡京道,“你便问他们,他们肯定要赖上来。这位兄台,若你不是原告,恐怕这三人还要赖说是你下的令呢,难道便让常大人将你以主犯论罪么?”
“你……”郑侠一时语塞。
蔡京说完,对常载德拱手道:“敢问大人,治家不严治罪,依照《宋刑统》,该当何罪?”
“呃……”常载德也犹豫了,酝酿了半晌,才说道,“无……无罪。”
蔡京道:“好!大人,虽说无罪,可前面我也说了,李员外愿意给每家赔偿,按律例,李员外完全可以不管,全让这三人赔偿,但李员外乃宅心仁厚之人,三位恶仆出自家中,实在不能袖手旁观。赔偿,这三人出一份,李员外也出一份,让每位受害者,能够拿到双份的赔偿。”
郑侠讥讽道:“李员外可真是佛怀圣心啊。”
蔡京没接这话,对郑侠道:“至于李员外辱骂郑小郎一事,实乃李员外眼观恶仆行凶,心气所急,口不择言之故。按宋律,辱骂他人,理应赔礼道歉,这个罪,李员外认了。李员外一定会道歉、赔偿,直到郑小郎满意为止。”
说完,他对常载德道:“大人,判案吧。”
常载德抓了抓头,他心里面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可是怎么不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间,他转头看了看,又站起来,转了一圈,四处打量。
郑侠见他举止奇怪,问道:“大人,怎么了?”
常载德皱了皱眉,道:“嘶……木先生呢?”
“木先生?”郑侠问道。
常载德道:“是啊,我的文书先生呢?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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