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长欢街灯火通明,燕语莺啼,到处都是娇娇媚媚的姑娘。
君千弑面颊通红地趴在桌上,桌上横七竖八摆着好几个酒坛子,晶亮的酒水撒了一桌,整座雅室都氤氲着浓浓的酒香。
不知过了多久,雅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来者身着淡青色长袍,面容苍老,看起来约莫六七十岁,正是燕虚大师。
他踏进雅座,顺手合上门,把桌上的酒坛子扶正,在君千弑对面落座,“千弑。”
君千弑醉得稀里糊涂,抬起朦胧泛红的双眼,“师……师……父?”
燕虚轻叹一声,“何必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师父……”君千弑双眉紧锁,声音透着痛苦,“您教我如何用刀,教我如何治理洛阳城,教我各种礼仪规矩。可那些,都不是我想学的。”
他难受得用手托着额头,另一手使劲儿捶着心口,“师父,在徒儿眼里,您是世上最博学多识的人……您能不能教教我,何谓‘情’?”
燕虚注视着他,苍老的面容透出复杂。
“师父也不知道吗?”君千弑抬头,漂亮的丹凤眼略有些红肿,显而易见是哭过了的,“师父年轻的时候,可有喜欢过什么姑娘?”
燕虚垂眸,自顾斟了杯酒,饮下大口,淡淡道:“自是有过的。”
“那她后来……”
燕虚双眸中呈现出一种回忆的光彩,“我出身名门望族,兄弟极多。她,同样出身名门,自幼就与我订有婚约。”
“师父后来没有娶她?”君千弑诧异,据他所知,他的师父一身从未娶妻。
燕虚又饮了口酒,面容寂寥,“我们尚未成亲,父亲就离世了。兄弟们为争夺家产大打出手,她,最后嫁给了胜出的那个人。”
君千弑酒醉消弭了大半儿,面露惊讶之色,“她是嫌贫爱富的那种女人?”
“她不是。”燕虚垂下眼帘,遮住了瞳眸里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她不嫁,她就要死,她的家族,都要死。”
君千弑很是吃惊,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位慈和的师父,原来还有这么多故事。
燕虚又饮了杯酒,再抬起眼帘时,瞳眸中的暗红已然消弭无踪,只定定盯着君千弑,“这世界,向来是弱肉强食。你得不到她,只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只是因为,你比不过另一个男人。千弑,若有朝一日,登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你,你想得到一个女人,又有何难?”
灯火朦胧。
他苍老的声音带着蛊惑,诱着君千弑想入非非。
是啊,若他和君天澜的身份对调一下,那么他是不是就能拥有乐阳?
一定可以的,只要有权势,这天下,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呢?
深藏心底的欲/望与贪婪,宛如破壳而出的野兽,渐渐把君千弑的整颗心都给吞噬掉。
他攥着酒盏,洛阳一带物产富饶,他手底下兵强马壮,只要起兵,只要起兵……
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燕虚紧盯着他表情的变幻,声音徐缓,“你是老夫的爱徒,千弑,只要你想,无论任何东西,老夫都会帮你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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