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镇西边七公里有片十亩地的竹林,长得茂密修长,远远望去只当是一片绿色海洋,偶有清风吹拂,竹叶摩擦着“沙沙”作响,像是相互倾诉着心事。这片竹林对于竹枝,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无论何时何事,在竹枝遇到难题时最先想到的必是它。
竹枝、范世成、阿进、兰儿同行,竹枝和范世成走在前,阿进和兰儿紧随着。冬日的阳光懒懒地洒下来,日头并不刺眼,和煦地照在身上倒像是披了件轻纱,轻微的暖意。沐浴在如此温柔的天光中,一切都清寂下来,竹枝侧脸显得柔和明媚,像初绽的芙蓉,范世成在一旁看得有些出神,险些绊了脚。竹枝明笑着故意调侃道:“表哥这是怎么了?若是想表达谢意大可不必行此大礼啊!”范世成整了整衣装,佯装无事道:“自是要感谢表妹,不过前面只有一片竹林,表妹莫不是让我在竹林住吧?”竹枝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如梦初醒般,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带表哥来了此处,却又依稀记得竹林里似乎有座小房子,便说道:“既是到此,何不进去寻寻,不定有惊喜呢?”两人调皮的斗嘴看得身后的阿进和兰儿也不禁笑了起来,四人嬉戏着到了竹林前。
沿着竹林绕了一圈也没见入口,竹枝忽然停在了一处,径直走了进去,身后范世成他们的喊声也不曾听到。好像中了邪似的,被牵引着走向某地,心中无限疑虑,前进的步伐却止不住。每一根竹子都沾有灵性,竹枝走来便“唰唰”飘下竹叶,无风叶落似轻花飘扬,或舞或旋转或款款而下,落地有声,匆匆步履踏过无痕。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果真出现了一间房,屋身屋顶全然竹制,渺渺嗅得阵阵竹的暗想。那个将要在记忆中消散的梦再次清晰地出现,竹枝愣愣地不能自醒,只觉脑子里混沌一团。被甩在身后老远的范世成他们终于追了上来,三人满腹疑团,见竹枝呆呆地立在一间雅致的竹屋前更是大惑不解。范世成上前轻声唤了声“表妹”,竹枝这才回过神,如梦初醒般,说道:“看,这竹林里果真是有惊喜,表哥在此处温书备考是再好不过了。”清晰的谈吐也掩盖不了竹枝慌张的神色,心亦乱如麻,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如此也不便多问,范世成命阿进将细软拿进屋,兰儿欢喜地帮衬着收拾屋子,竹枝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屋。
屋中的摆设和梦中无差,而梦中厅堂墙上的那副画和案上的古琴却不见了。兰儿和阿进议论着,这屋里一切齐备,只这墙上和案上仿佛少了什么。竹枝的心微微生疼,牵强着笑说自己去屋外看看景致。范世成虽早已看出端倪,也深知竹枝的脾性,她若是不愿吐露的事最好不去过问,免得恼了她,因此点头配合她,只嘱咐早些回来。
竹枝独自走到了屋后,往竹林深处走了不知多远,停下后倚着一跟碗口粗的竹子,思忖着所有的疑团。梦若是真,那白衣男子如今身在何处,怎会不来寻我?那画和琴又去了哪儿?梦若是梦,眼前确实存在的竹屋作何解释?我又如何能寻得它……剪不断、理还乱。
冬日的昼极短,申时已是黄昏,稀稀朗朗的阳光斜洒进竹林,不知竹林深深深几许,归鸟成群回巢,茂密的竹叶掩映徐徐日落。竹枝看得入神,恍惚间踏着落日走近的……是白衣男子!自是惊喜万分,仍恐身在梦中,正对着他时在身后的竹子上悄悄留下记号。白衣男子姿态优雅,先鞠一躬,继而道:“可还记得我?”竭力保持着清醒,竹枝屈膝回礼,道:“慕容公子,不曾忘记!”慕容子旭满意地笑道:“果然好记性。想来上世的总总也会记起。”他身上浅浅的竹香熏得竹枝微醉,亦礼貌地回道:“或许!今日带着表兄借竹屋小憩几日,不知可否?”慕容子旭绕道竹枝身后,俯下身在她耳畔说道:“竹屋本是你的,何须向我请示!”竹枝转身正对他,面若桃色,莞尔一笑,道:“慕容公子既然这样说便是舍得割爱了,表兄只住半月,在此替他写过慕容公子了。”说完亦行过小礼。
不远处传来范世成的呼喊,竹枝回头应道,马上就回。再转过头时已不见了慕容子旭,唯留下稀薄的竹香。不等竹香散尽,一根一根找寻方才用指甲划过记号的竹子,哪里还有!疑团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原以为找到了线头,如今又是一团乱。竹枝将随身带着的合欢刺绣丝帕系在了竹子上,只当将烦心都系留此处,回合了他们便回去了。
丝帕上的合欢花清新淡雅,针线细致,粉色的绿和红,在清风中散发清香。风吹散了系着的蝴蝶结,丝帕随风飘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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