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小月嘤嘤撒着娇,跳上床去,摇着尾巴走到竹枝头边,轻轻蹭着舔着她。竹枝已不再害怕狗,儿时对狗的阴影在与小月相处的时光中消散了。只是,对于慕容子旭,能如原谅小月般原谅他吗?
醒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个时辰,再也躺不下去了,忽而突发奇想去偷偷瞧瞧慕容子旭,他此刻应该在厨房里忙着大家的午饭吧。想来不禁心怀愧疚,每每与慕容子旭同住,总是他煮茶做饭,身为女子却没他的厨艺精湛。下了床,床头绣墩上放着慕容子旭为竹儿准备的新衣,对襟羽纱衣裳搭配烟云蝴蝶细褶裙,另有一件织锦皮毛斗篷,此番用心试问谁能不动心?偏偏遇上不再敢动心的人!
此时,竹枝心里有淡淡的波动,但极力克制。轻描眉,淡扑粉,点点竹桃所制桃花胭脂,随意绾一个流苏髻,对视镜中的自己,消瘦憔悴的形容好歹有了些颜色,给了自己一丝笑容,舒展了许多。半个时辰后,妆扮完毕,轻拈曳地细褶裙,一路悄声来至厨房,竟不见慕容子旭。虽有疑惑,但随心的指导,出了院门,朝竹林深处走去。
忽有凄婉箫声传入耳,是《竹苑情歌》,竹枝正欲加快步伐,无奈胃中又有一阵恶心向上涌,直想吐,强忍着扶着竹子往前走。好容易走近箫声,不想声音突然消失,倏尔变成了琴声,竟是《梅花三弄》!隐隐约约,竹枝预想到了什么,脑海中瞬间回忆起自己和慕容子旭初见的情景。当时,二人谈论的正是这两首曲子,但为何慕容子旭独自藏于此又一人奏二曲?
不待竹枝想明白,曲目换成了《凤栖梧》,往日情景如浮光掠影闪过眼前,竹枝一步一步地移近,渐渐越过层层竹竿看到了形单影只独弹琴的慕容子旭。当慕容子旭弹奏《忆帝京》,孑孓而低吟“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时,半空中忽起妖风,两行泪滑落,冰凉寒彻肌肤,原本没有温度的身体竟还能感觉到如此真切的寒意。风吹竹响,与琴声合奏,慕容子旭沉吟道:“若能重新来过,我只愿静默地守候你,陈竹枝,是我慕容子旭对你不住!”
竹响声盖过所有声音,包括慕容子旭末了的那句话,最该听到的人怎奈何听不到!风吹起地上的竹叶,枯黄的落叶被风卷到空中,阻挡了竹枝的视线,最该看到的怎奈何看不到!风走叶落,再睁眼时,却不见了慕容子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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