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裴渊前去告忌父兄,苏衍又忙于朝事,荀欢一个人难得地落了单。
再没有人催她早起读书,荀欢却比往日起的还要早上了一个多时辰。寅时刚过,正值天色微亮,荀欢趁着东宫殿还没人察觉,一溜烟就朝着启辉殿跑去。
今天有早朝,她正是想去强势围观一番。
这个时辰,启辉殿中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秦徽也从后殿旋了出来,端正坐在了龙椅上。
荀欢躲在门外,朝着身边的侍卫挤眉弄眼,低求道,“我就看一会会儿。”
侍卫们认得他是太子,都不敢拿他怎么样,荀欢见他们默不作声,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围观起来。
偏巧,今日朝议的事项就是针对夷胡国的。荀欢喜出望外,心想着可以帮裴渊听听朝堂上的风声了。
一个鬓须皆白的老人率先启奏,“臣以为,东秦国与夷胡国交恶多年,战乱纷起。如今两国终于达成一致,进入了难得的和平阶段。臣以为,此时必当休生养息,安内,方能攘外。”
重重人影中,荀欢只能瞅见这人微弓着的背影。
短暂的安静过后,秦徽问,“尔等都赞同太尉的意思?”
原来方才说话的老头就是太尉苏抚,苏衍的亲爹,眼下东秦*政大权的掌控者。荀欢扒着门框,听得更加仔细。
朝臣的列队末尾,另一个声音响起,“臣不敢苟同。臣以为,夷胡人茹毛饮血,向来不守礼仪纲常。若轻信那一纸罢兵合约,掉以轻心,东秦将陷入莫大危机。”
议论之声纷纷响起,大臣们交头接耳,聊得不亦乐乎。
自打苏抚成为皇帝之下的权力掌控者后,朝堂里已经鲜少有反对他的声音。这日,不知道是谁这么快就站了出来,众人也十分好奇。
荀欢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从人列中走了出来,走到了大殿正中。
那——那不是师叔么!
看到裴涯,荀欢着实吃惊了。吃惊的不止是偷瞧热闹的荀欢,还有苏抚。苏抚转回身,瞥了一眼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也不认得他是谁。直到皇帝提到裴涯的名字,苏抚才恍然过来,原来是裴疏的小儿子来了。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东秦国举全国之力,枕戈待旦,劳民伤财,以备一场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战役了?”苏抚轻蔑地回应。
“不,不是一场,而是数场。夷胡犯我边境,控制了胥关和长平关。夷胡的军队就在胥阆山上虎视狼顾,只要他们有意,夷胡的铁骑随时就会出现在北方边境。东秦若不在尽快将此二关收回,东秦危矣!敢问太尉大人,有饿狼睡在枕畔,何人能安眠?”裴涯不卑不亢,听得荀欢身上一阵热血沸腾。
“裴大人不必急于尔父兄的未竟之业。朝堂上人人皆知,尔父就是在争夺长平关的战役中阵亡。圣上会体恤你的复仇心切,但军国大事绝非儿戏,不可任你意气用事!”
“我并非意气用事。陛下,请您明鉴。”
但议论的风向明显都吹向了苏抚,朝臣们一边议论着,一边对着裴涯指指点点。
看着裴涯百口莫辩的样子,荀欢又犯了爱屋及乌的毛病。师叔在朝堂上受辱,就等于师傅受辱,她不能不站出来!
于是她小腿一迈,准备跨进启辉殿。
然而启辉殿的门槛非常高,她不仅没能一鼓作气地进去,反而栽了个踉跄,直挺挺扑在地上。
“哎哟,好痛……”荀欢捂着下巴,不住□□。
“大胆!是什么人!”秦徽震怒,起身后却见太子小娃正屁股朝上趴在地上。
秦徽眼前一黑,疾言厉色问道,“是谁放太子进来的?!裴渊呢?!”
“不怪师傅,师傅今日告假了!”荀欢还没起来,就先一步为裴渊开脱。
苏衍也立在朝臣中,他见太子出现,连忙站出来,跪下请罪,“微臣有罪,微臣这就将太子带下。”
秦徽准许,下一刻,荀欢就被苏衍抱出了启辉殿。
“哎哎,我还没为师叔说话呢,你动作这么快干嘛!”荀欢不满地在苏衍怀里蹬小腿。
“殿下还好没说,朝堂那地方,怎么能乱说话?”
切,荀欢心中不服,朝堂算什么,再过一年天下都是她的了。
看着太子嘟起嘴,苏衍又道,“再说,你为裴涯说了话,就是帮他了吗?反而是害他啊。”
荀欢默声下来,因为苏衍这句说的一点没错,刚才是她冲动了,差点将裴渊和裴涯都置入险境。
接下来的两天荀欢都学乖了,她没有乱走,安心等在东宫殿里,等裴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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