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无父无母,只有兄长武如日一个……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我祖籍渝洲,这次进京原是为了寻找兄长,只是不巧没了过所,既回不了乡,又进不了京,无奈之下,不得已才冒用了那柳七娘的身份。那真正的柳七娘,早已因病死在了长安城外的客栈中。她正好与我同乡,也是个苦命的人。我委身平康坊,原想的是,等到圣人大赦天下之日,设法得一个良民身法,若实在寻不到阿兄,也好方便回乡。”
春四娘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却一口气说了下去,并未作任何停顿。
她说完了,武敏之并没有接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记得,你的闺名是……如月。”终于,武敏之开了口。
春四娘嗯了一声。
武敏之沉默了半日,才接着道:“让你做回武如月,并不是什么难事。”
春四娘抬眸看了他一眼,想道声谢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武敏之又沉默了半日。
“至于回乡……”短短四个字,他说得很慢,慢得象初说话的孩童,似乎每个字都要想上半天,“你且听我一言……”
春四娘低垂着头,耳朵却竖了起来,心慌意乱地等着他的下文。【零↑九△小↓說△網】
他却再次沉默了。
她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是认真地数着指尖上的纹路。
“你……”武敏之终于又开口了,这个“你”字说得艰涩无比,不过后面的话,就顺畅了,“你既为寻找兄长而来,受了这许多苦,若无功而返,日后想起岂不遗憾?依我看,回乡的话,不如暂且不提。你放心,令兄只要在京都,我自会全力帮你,迟早总能寻到他的。”
似乎怕春四娘打断他,他说得又急又快。
春四娘抿嘴看了他一眼。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又有些慌乱。
跟记忆中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春四张牵起唇南,原本想对他笑笑的,笑到一半,眼泪再次淌了满脸。
这次比前一次更为汹涌。
武敏之默默地看着她,看了半日,默默地掏出绢帕,犹豫了一下,放在两个人中间的案几上,轻轻推至春四娘面前。
春四娘抓起那帕子,展开来捂住了脸。
帕子上有淡淡的馨香,还有他的体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好容易平静了些,想将绢帕还给武敏之,又想到已被自己弄脏了,就这样还回去似乎有些无礼。
她犹豫了一下,将帕子握在了手中,看着上面绣着的几枝寒梅,半日才低声道:“多谢……国公。”
“你与我之间,何须言谢?”武敏之这话一出口,两个人不自禁地又对视了一眼。
“还是要谢谢……国公。”春四娘垂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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