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眉心一蹙,小郎佳氏竟会惧怕赵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记得当日小郎佳氏是如何指派赵嬷嬷来教自己规矩的。当日她教了她一段时日后,在某次训斥她时,还曾说过,便是她的继母小郎佳氏,亦要乖乖地跟着她学规矩,听她的话。
但那拉氏如今再看小郎佳氏望着赵嬷嬷那惊惧的目光,却总觉得有一丝违和,十分古怪。
她这般想着,手上动作却是未停,一面殷勤的给自家额娘郎佳氏顺着气,一面有急急的让人去再兑一碗甜水来给郎佳氏喝,然后又请丫鬟预备下水,亲手拧了帕子,给郎佳氏净面。又接过大嬷嬷递来的面脂,自己挖了一小坨,用手揉散了,垫着脚往郎佳氏脸上涂去。
郎佳氏余怒未消,不欲搭理赵嬷嬷,既然女儿如此有孝心的在一旁忙忙碌碌的抚慰自己,她也就乐的闭上眼睛享受那拉氏的孝心了。
直到那拉氏将那面脂在她面上涂抹匀净,又亲手捧了兑了木樨清露的甜水来予她喝,她才睁开眼睛,接过碗来,一手拿着瓷勺在碗中搅了两搅,方抬起眼来看着仍旧维持着半蹲下去行礼的赵嬷嬷:“我这里乱糟糟的,也不好留嬷嬷了。天色也不早了,嬷嬷还是赶紧接了妹妹回去向婶娘复命吧。”
那拉氏守在额娘身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赵嬷嬷,方才额娘晾了她那么久,这赵嬷嬷非但半点不恼,相反她竟一直保持着半蹲福礼的姿势纹丝不动。
这般可怕的定力,实在是令人心惊。
直到郎佳氏下了逐客令,赵嬷嬷才缓缓起身,稳稳站定,不卑不吭的说:“太太感念大姑娘这些日子以来对二姑娘的照看,特地吩咐奴婢带了些许薄礼呈上。”她说着,侧身对着自己身后的一个丫鬟微微颔首。
那丫鬟见状,便退了出去,双手轻拍。
一群丫鬟们循声鱼贯而入,赵嬷嬷便一一给郎佳氏看过:“妆缎两匹,云缎两匹,云锦两匹,宫绸四匹,羽缎四匹,各色杂锦缎六匹,另有各色纱十二匹,白玉如意一对,各色小玩意儿十二件。”
她说一样,丫鬟们便捧上来予郎佳氏瞧过,那拉氏在一旁瞅了瞅,旁的倒也罢了,倒是其中一支白玉如意云纹簪不错,通体俱是由同一块羊脂白玉雕刻,雕工精湛,浑然天成,倒是难得的好物件。
郎佳氏也注意到了那支簪,她眉头一皱,止住了丫鬟:“我记得这根簪子还是从前祖母赏给婶娘的,婶娘爱惜的不得了。这般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赵嬷嬷似乎早料到郎佳氏会如此反应,笑了笑:“大姑娘就是谨慎。太太说了,二姑娘年轻不懂事,这些日子让大姑娘多担待了。这支簪不过是聊表谢意,不值什么。”言下之意,就是小郎佳氏给她添麻烦了,送上此物,亦是有赔礼道歉之意。
郎佳氏闻言,眉头轻皱,半响后方淡淡地说:“婶娘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东西乃是婶娘的心爱之物,我却不能收。还请嬷嬷带回去交回给婶娘才是。”她说完,便端起茶盏。
赵嬷嬷见她已经端茶送客,亦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福了福:“那奴婢这便去了。”她说完,给下头的人使了个眼色,三四个粗壮的媳妇子上前来,押着小郎佳氏便往外走。
小郎佳氏从方才赵嬷嬷进来便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此刻狼狈地被人押着往外走,她竟也不挣扎了,双眼呆滞,整个人若槁木死灰般的被拉了出去。
眼见着她被拉了出去,那拉氏心中愈发觉得古怪,她眼珠转了转,轻轻扯了扯郎佳氏的衣角。
“怎么了?”郎佳氏摩挲着她的头顶:“妞妞莫不是困了?”
“是有点点困,”那拉氏一心想要跟上去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顺势说自己困了,郎佳氏刚被闹了一场,此刻亦觉得有些掌不住了。便命人送了那拉氏回去,自己则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大嬷嬷。严令府中上下三缄其口,若是谁将今夜的事抖露了出去,那可就对不起了。直接撵到庄子上去,再不许回来。
郎佳氏这边约束着下人,那边那拉氏好不容易回到房中,屏退了点翠等人,待诸人睡熟后,便又偷溜出府。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月亮下山,太阳尚未出来,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此刻赵嬷嬷带着小郎佳氏一行人已走了好一会儿,那拉氏辨明方向,足尖一点,朝着郎佳府飞掠而去。
她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从那拉家到郎佳家一条必经之路上,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条街上空无一人,整条街道安静极了。
怪了。
那拉氏眉头一扬,按照赵嬷嬷等人离开的时间算,怎么也该走到这里了啊。
那拉氏卓立于一户人家的屋顶之上,垂眸思考了片刻后,运起轻功,足尖一点,竟是朝着碧空之上飞跃而起,一丈,两丈,三丈……十丈,十五丈……
随着她身形越来越高,地面上的景物亦越来越小,此刻若是有人抬头望去,定然能看见空中一道青光在连连闪烁,每闪烁一下皆拔高数丈。
很快,那拉氏便飞到了极高的空中,她极目远眺,很快便在距离郎佳府相反的方向发现了两辆马车摇摇晃晃地向着城外行去。
那拉氏目光一凝,并未见她做什么动作,但整个人却犹如御风而行一般,朝着那个方向飞掠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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