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与冰凝的久别重逢,令皇上在不知不觉之中相度过了甜蜜又温馨的一个多时辰的光景,却是被高无庸尽职尽责的当差而无情地打断。可是若想成为一代明君,万事皆不能由己,失去的永远大于得到的。皇上是聪明人,尽管失去了那么多,但是他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于是又心甘情愿地回到了这座世俗的牢笼中。只是望着冰凝远去的背影,有一霎那的时候,在他的心中突然间升起一股强烈的惆怅之情,幸好他是一个意志格外坚强之人,任由愁绪纷飞、心迷意乱,仍是默默地坚守住了自己的孤独。
然而对于日理万机的皇上来说,突然间被个人私事占用掉的这一个多时辰,确实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打乱了他一整天的节奏。当他将冰凝安置回潜邸静心养胎之后,在余下的一天时间里颇有些手忙脚乱,自然是没能得到片刻的歇息,一批一批的大臣,事先约好的,临时递牌子的,例行汇报的,突发紧急情况的,简直就像是走马灯似的,出出进进,没完没了,令他应接不暇,晚膳自是一口都没有吃,宵夜也没有用一样,即使这样,当最后一位大臣告退的时候,更漏已经指向了二更天。
若是在以往,一般都是从一更天开始,就进入了他批阅奏折的时间,今天虽然比平时晚了许多,但他仍是坚持要把这些奏折连夜批阅完毕。只是在处理公务之前,他先将高无庸唤了进来。
“你去一趟永和宫,待娘娘歇息后,命秋婵来这里回话。”
高无庸虽然不知皇上是何用意,不过就是传一个宫女进见,怎么会要他亲自跑一趟永和宫?又不是给年主子办差事,还要他这个贴身奴才亲自出马,这不是大材小用吗?尽管心存疑惑,他是新当差的奴才,与皇上还没有熟络到可以多嘴多舌的地步,于是应了一声之后就赶快退了下去,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他的吩咐。当然他不会直接去向秋婵面传皇上的命令,而是去找她的管事公公——小武子。
由于冰凝离开了永和宫,关于那些“充当眼线、监视太后、暗通消息、欲意逼宫”之类的指控自是没有了借口,因此高无庸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小心谨慎、缩手畏脚,偷偷摸摸地躲在宫外给里面打暗哨,而是正大光明地来到了小武子的房里。由于他们两人从前都曾在朗吟阁当过差,彼此之间非常熟络,高无庸知道小武子是一个办事非常牢靠之人,自是用不着他千叮咛、万嘱咐,于是相互也没有太多的客套,见过礼,传完了吩咐高无庸就径直回了乾清宫东庑。毕竟皇上那里还需要他尽快回去伺候呢。
要说今天永和宫里心情最为激动的奴才,非秋婵莫属!年主子被娘娘放走了,永和宫从此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了!这是一件多令人激动万分的事情啊!因此在这一整天里,心花怒放的秋婵心情格外地舒畅,若不是还有一个面色极其难看的皇太后需要她无时不刻地去面对,她那心中的笑意几乎都要写满了一整张的俏脸。
终于,眼看着就快到二更天的时候,皇太后总算是进入了梦乡,忙完所有差事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闭会儿眼睛了!然而当她刚刚欢天喜地般地吹灭了大部分灯烛,只剩下三盏夜灯,就要更衣之际,突然间就听门外传来一个轻如虫鸣般的悄声询问。
“秋婵姑娘在吗?”
不用问秋婵都知道,这是齐公公的声音。这深更半夜的,齐公公找她有什么事情?年主子不是已经走了吗?天下不是已经太平了吗?心情极为忐忑不安之下,她悄然推开了房门。
“齐公公?给齐公公请安。”
“秋婵姑娘,高公公刚刚过来传话,请姑娘到乾清宫给万岁爷回话。”
“啊?齐公公,到底又出什么事情了?年主子不是已经走了吗?还有什么需要回禀万岁爷的?”
一听说要立即去给皇上回话,秋婵当即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一把抓住齐公公的胳膊,几乎要瘫倒在了地上,随即说话的嗓音也跟着高了起来。小武子与秋婵原本就不相熟络,此刻见她不是狠抓他的胳膊就是大声质问,尴尬之余也是被吓得不轻,于是不得不一边急急地拂开她的双手,一边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劝阻。
“嘘!小声点儿!秋婵姑娘,小声点儿。万岁爷特意吩咐了,要你服侍完皇太后娘娘再去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不过,据我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否则万岁爷肯定是会要你立即过去回话,不会再等到娘娘歇息之后。”
听小武子这么一说,秋婵的心情才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些,因为她知道小武子曾经在皇上身边当过几年的差,对皇上的脾气禀性应是相当的了解,只要齐公公说了不是大事情,就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一想到这里,秋婵登时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小武子的胳膊,赶快朝他道歉。
“齐公公,我也是太着急了,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这若是再有个……,我可真是快活不下去了。”
“呸呸呸!秋婵姑娘,往后千万别动不动就死呀活呀的,多晦气呀!万岁爷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明君,定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不过,你若是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我想你还是赶快过去回话吧。”
“好的,我这就过去回话。”
秋婵又对小武子千恩万谢一番之后,理了理衣裳就立即奔去了乾清宫。
高无庸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以为永和宫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心中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此时早已经是望眼欲穿,见到秋婵到简直就是见到了王母娘娘一般,当即满心欢喜地赶快进屋去禀报。
“启禀万岁爷,秋婵姑娘过来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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