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怀疑自己的印象,确定是超级系让自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的话,那么,还它的人情也是必然的。席森神父不知道自己接触过的那个超级系到底是什么,但是,无论它是什么,也同样不可能逃离末日真理。在它瓦解崩溃之前,将这份人情还掉,就是席森神父唯一可以为它做的事情了。
只是,席森神父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桃乐丝竟然会从中继器里叛逃出来。在中继器里的战斗,也有点儿超乎想象。正如他认为NG的人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自己,他也必须承认,自己同样都没有真正了解伦敦中继器以及生存于里边的人们——那些家伙,真的还算是人吗?在他们自称为“人”的时候,难道不是披着一层人皮,无端放大“人”的概念,去扭曲一般常识吗?不,当那些完全不符合人类常识的家伙,对他人自称“自己就是人类”,以及坚持自己“就是人类”的时候,恐怕他们自己也明白,自己已经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了吧。
就算在这次世界末日之后,包括自己在内,那些家伙还能够活着,也完全不能代表“人类还存在”了。
在伦敦中继器的那短暂的攻防中,唯一能够让席森神父认为是“人类”的,其实就只剩下走火一个而已。哪怕是那个状似祈祷中的魔法少女,其存在方式也已经完全不能再代表人类了,哪怕她自认为是人类,其意识形态和思考模式也其实早已经和“人类”有了巨大的差别——这已经不是“自认为是人,就是人”的问题了。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其意识必然是有着特定的特征和共性的,如果缺乏这种共性,这种以人为本的主观说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近江也是,如果仅仅是用观测到的东西去辨识,她似乎还是个人,可是,她的能力完全不是可以观测到的那些东西可以解释的——必然有这么隐藏起来的因素,决定了她的真面目绝对不是当前可以观测到的那些东西。
近江到底是什么?席森神父不知道,也无法理解,即便如此,他仍旧可以肯定,近江同样是在末日真理的规划中,死期已定——没有证据,但是,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席森神父觉得,这种敏锐的对事物死期的感性认知,这就是自己正在接近末日真理的过程中,所必然会获得的力量。
桃乐丝是最终兵器,不是人类,似乎和超级系有某种密切的关系,但是,席森神父同样可以感受到它的死期——只要有死期,无论这个期限是近是远,都一定不会超过这次世界末日的时间。
走火差一点就死了,可是还没死,可他终究也是要死的。
一个个的人都死定了。
一个个的非人也都死定了。
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在末日真理面前,万事万物也在平等。在席森神父的眼中,也存在这种平等带来的淡漠。
要说在他所见到的平等而必然的死亡中,有谁稍微特殊一些。那大概仍旧是高川吧。他以无形无状的姿态远远见证了义体高川和少年高川的战斗,可是,这一次的观测带来的感觉,和过去对同样两者的感觉截然不同——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认知两个高川的时候,双方是“不同的两人”的感觉是相当强烈的。然而,这一次,这种感觉变得模糊了。如果忽略双方的形象,而从其它方面去观测和感知,两个高川竟然是“混淆”的。
两个高川给席森神父的感觉是混沌的,仿佛螺旋交织在一起,两者的战斗甚至不能说是战斗,而是螺旋交织过程的一部分。
尽管无论哪个高川,在后来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但让席森神父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无法在两个高川身上感受到死期。不,这么说也不对。其实,感受到过好几次死期,然而,比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的还要模糊,如果硬要形容,那就像是在死期近在咫尺的一瞬间,这个死期感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再去感受,死期感似乎还存在,又在接近,而一旦接近到“近在咫尺”,便又再次消失。如此循环往复,如此的奇特。
除了高川之外,再没有人和非人的死期感会是如此特别。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从高川身上可以解读到的末日真理也定然与其他人有很大的区别,席森神父对此充满了期待。这也算是回报了超级系的援手后,意外得到的收获吧。
桃乐丝显然是要接触高川的,在这之后,末日真理又会以怎样的景象展现在自己面前呢?席森神父期待着特别的人会带来特别的事,而末日真理更深邃的一面,也将会展现在这些特别的事情和现象中。
席森神父的流动从变得如同石头一样僵硬的桃乐丝面前席卷而过,两个非人便从伦敦中继器可观测的范围内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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