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日的余晖下,板结的盐碱地终于出现在杨从容面前。所谓大苦湖乃是个凹地,位于地中海与红海之间的狭窄地段地面干涸,地下水位比较高。只要下雨,也能存储一定水。大苦湖一带有时候是湖泊沼泽,有时候又是一片盐碱滩。不管是哪一种状态,在沙漠与荒地的地貌上看起来都非常醒目。这就是最好的路标。
“不过是走了一百多里路,竟然偏了二三十里。”杨从容叹道。大宋的测量技术天下无双,却还是没办法细到让人们在荒野中不走冤枉路。
“这条路没向导,我们还能走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指导员并没有那么求全责备。之前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接下来的道路将无比顺畅。指导员拿出指南针,放在地面上。铜与大理石制成的基座是正圆形,上面有精致的方位与刻度。正中央的圆心上有一根向上的尖针。拿出钢质指针小心的放上去,两头尖尖的指针来回摆动着,幅度越来越小,最终指出了南北方向。
指导员随手捡起几块时候,依照指针的方向用三块石头摆出南北指向,直起身满是信心的说道:“明日我等就靠着大苦湖西边走……”
“指导员,有人病倒了!还很厉害。”赶来的队长打断了指导员的话。
“走,去看看。”指导员收起指南针跟着人走了。
杨从容没动,他站到了方才的位置上,沿着石头指出的方向看去。南边的天际看着空空荡荡,并没有特别能够引发人想象的东西。按照现在的路线,也能说那个方向就是归家的路,杨从容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生出如此联想。
晚上的时候睡下,杨从容忍不住挠了挠身上的肿块。他本以为沙漠是个只有极少植物的地方,应该没有动物。然而自己走了这么一遭,杨从容发现他错了。那些小虫子看着纤细微小,生命力比看上去要顽强的多。在君士坦丁堡,使用了捕蝇器和杀虫措施,反倒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咬的浑身是包。也许是小虫子饿了太久,它们向着人类拼命靠近,无论如何都要吃到可口的血肉。又挠了挠痒处,杨从容心中感叹,这真是穷山恶水出刁虫。
和头两天一样,疲惫的众人早早的休息。到了半夜,杨从容被叫醒。值夜的人员焦急的说道:“杨团长,生病的人浑身剧痛。病的很厉害!”
迷迷瞪瞪的听完,杨从容心中一阵恼怒。远行最怕的就是路上生病,病人最好静养,会耽误行程。就算用小车拉着病人,也会大大耽误行动速度。听报告,那些病人的病情还非常严重。就更不用指望他们能够靠自己行动。
“让医生去照顾他们。”杨从容不爽的答道。
“医生白天中暑,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值夜人员无奈的答道。
“那就让他们先休息,给他们烧点水喝。”杨从容不愿意去看那些人,他此时只想睡觉。
打发走了值夜人员,杨从容躺下就再次睡着,直到阳光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醒来的不止杨从容一个,没多久,营地上就开始热闹起来。值班的卫兵跑来告诉杨从容,“杨团长,那两个生病的人好像不行了。”
“什么?”杨从容大惊。一晚上就不行了,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忙让恢复过来的医生去看看怎么回事。医生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跑过来,“杨团长,那两个人应该得了传染病。”
杨从容打了个寒颤,他连忙问:“他们在哪里感染的?”
“他们已经虚弱的很,话都说不清。这个得问和他们在一起的人。”医生无比焦急的答道。大家出发的时候可都很健康,染上传染病一定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请指导员过来!”杨从容立刻下令。
指导员也刚起来没多久,听着消息,指导员本来轻松的脸上很快就阴云密布。不等杨从容讲完,指导员就说道:“把那两个同组的人都叫来。”
这些人被隔离在队伍外面,指导员大声问道:“那两个人到底干了什么,你们肯定知道。你们现在讲,我们还能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讲,就自己往回走。”
那帮人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好,那些生病的家伙感觉疼痛,哼哼唧唧了半夜。到了清晨时候才因为实在没力气了,才哼不出来。现在看指导员这么严厉,众人也懵了,不知道该说啥。最后有人总算是想起有什么异动,连忙说道:“那两个人是水手,他们在被蒙古人杀死的埃及人身上搜索财物。”
指导员听了这话,忍不住对着这一队的队长怒喝道:“你这队长怎么当的?不是告诉你们,不许去碰那些被杀的人么!”
队长脸色惨然,勉强辩驳道:“我说了,他们也不听,那能怎么办?”
指导员满脸怒容,却也没有耽搁。很快他就与杨从容和医生开了个小会,指导员问:“大夫,你觉得那病会传染么?”
对这种废话,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两个家伙明显是被传染的,如果带着这两个人走,其他人肯定会被继续传染。队伍想避免问题,只有赶紧离开。但是身为医生,怎么也说不出这样冷酷的话。最后医生只能很婉转的说道:“咱们到东罗马之前都接种了国内能接种的所有疫苗。现在他们的发作外表,肯定没有药来治疗。”
杨从容心里面也十分混乱,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样地步。接着就听指导员干净利落的说道:“咱们现在就走。大夫,那些人的东西大概都不能带吧。”
“嗯。不能带。他们队伍附近的那些人也有可能被感染。”医生回答的很干脆。
“好。咱们就让那队人跟在后面。不要靠近咱们,那两个人就留下吧。”指导员做了决定。
留下?杨从容这下突然明白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留下那两个人,就是任由他们死亡。虽然知道这样的处置是正确的,杨从容心里面依旧不能马上接受。
“走!下命令,赶紧走。”指导员站起身。
命令执行的很快。队伍很快就分成了两部分,走到中午时分。被命令跟在后头的那组人就被远远抛在了后头。中午吃饭的时候,队伍里面突然爆发了斗殴。杨从容和指导员赶紧赶过去查看,那个被揍的家伙喊叫着,“我弟弟就在后队,咱们不能扔下他。”
痛揍这家伙的是他同队的人,见这厮还是嘴硬,队长上去就把他推到在地,“你要是想去死,就自己去。不要拉着大家陪葬。”
见到这样,杨从容转身就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反应。上午的路上已经有人不断告知,后面那队人里面不断有人走不动,没人敢去看是不是病倒。从补给和装备上,被隔离在队伍之外的家伙们并不比大队人马多。如果他们身体状况很好,应该不会掉队。
这些人留在荒原上的结果是什么,没人愿意多想。如果被传染了,众人也会被排斥在大队之外。
下午时分,大队继续前进。杨从容依旧他们带着面罩,也没办法交流。队伍就这么沉默的走着,前面有人走的歪歪斜斜的,突然就倒地。杨从容和医生前去,本以为是中暑。可一看那人泛红的白眼球,杨从容就被吓了一跳。这样子看着太妖异了,就跟中邪一样。
医生也吓得不轻,连忙退开。指导员过来只问了一句,“是不是被感染了?”
“好像是。”医生艰难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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