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姑娘是这相思河上的名人,她的画舫虽说不是这条河上最大的,却是最精致的,比起那些卖皮肉生意的来说,她既不用陪笑,也不用陪酒,更不用陪睡,只需要老老实实地为那个人守着这艘画舫就行。
“咚”的一声,船尾一声轻响,画屏稳稳地坐在船舱里,细心烹着茶,恍若未闻。
不多时,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从舱尾的小门走了进来。
画屏赶忙站起身,低着头从一侧的箱笼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袍,小心服侍着那人穿上,待那人静默地坐在榻几上,她便又回到烹茶的火炉前,认真忙活起来。
水过三沸,她将茶冲点进白瓷盏中,轻轻放在那人面前。
“抬起头来。”男人命令道。
画屏抬起头,仍是半垂着眼眸,眼光全数落在男人的腰带上,半点也不敢往上移。
男人的眼光如刀一样落在她的脸上,久久不语。
画屏的心里“咯噔”一下,当年那位大人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样,目光如刀,似要揭下她的皮来一样,割得她生疼。
“你在这画舫上多久了?”男人淡淡地问道,眼光却仍是没有从她脸上挪开。
“十……十年。”画屏瑟瑟地开口回答。
男人嗤笑一声,声音听上去有些悲凉,“抬起眼,看着我。”他又命令道。
画屏心知这事迟早都会来,不敢不从,眼皮似有千斤重,一点一点的睁开,直到将男人的容貌印在眼中。
她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扶着雕花的船柱才堪堪站住。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轻飘飘地问道:“怎么?是不是很像?”
画屏正在寻思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突然听见外头“扑通”一声,她猛地站直了身子,对着男人一福,逃似的匆匆转身出去查看。
……
云初提着酒壶倚在船头,看见暗卫使的眼色,知道“鱼儿”上了那条船,站起身把酒壶“扑通”往水里一扔。
“媚娘!你快给老子起来!再装醉,老子就把这白花花的银子扔进水里啦!”她“醉醺醺”朝船舱里的苏锦泽喊道。
“呸!你个矫情货!不过才陪爷喝了几盅酒,战了两回,就受不住了!就这功夫,还头……头牌!老子要找你妈妈,退货!老子要把银子扔水里!谁捡到,就……就是谁的,半个子儿都不给你!”
云初嚷嚷着,从怀里摸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扑通”一声,再次扔进了水里。
这声“扑通”一响,只见最近的两艘船上,船夫赶忙将船桨扔到一边,“扑通”“扑通”的两声,像鱼一样钻进了水里!
这片水域,本就是雅客们常泊的,画舫的周围,寥寥停着三五只船,不算太大,也算得上安静。云初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临近画舫上的人听见。
银子对于文人来说,虽说是个阿堵物,可那“扑通”声,实在太大!粗略估计一下,扔水里的银子起码得是一大锭!一大锭银子,在这河上,能睡一个月的姑娘!
大晚上在这样的地方,不睡女人还坐在船头,扔这么大银子的傻缺,可不多见!
众人一听见响动纷纷从画舫里探出头来。
苏锦泽在船舱里头,背对舱门躺着,整个船舱的窗户大开,他听见这话,又是气又是糗,若非这会儿自己的身姿全部暴露在众人的眼底下,他真想一脑袋栽进河里,跟船头那个人彻底划清界限!
“嗝!媚娘!你听见没有!爷已经扔了四十两了!已经有四个傻缺跳下去捞银子了!你再不醒,爷就把给你赎身的一千两全扔下去!”云初打了个嗝,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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