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昨晚算是扰了这位岩公子的好事,但谢瑾在岩栾脸上,却看不到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之色。而且昨晚岩栾还曾出声帮他说话,虽然未必起什么作用,但明显是在向自己示好。
不管岩栾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仅就他的表现来看,这是个聪明人。
谢瑾对岩栾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想必前世也是个不受宠的。他无心与额哲后院的这些人打交道,因此虽然看出岩栾有意想要交好自己,也不想理会,随意与他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翠松轩。
回到翠竹轩没多久,前院便传来了消息,乌格木把陆之旗和哑巴都带回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上门来向额哲请罪的索英。
乌格木让索英在大厅里等着,自己则把陆之旗和哑巴亲自送到了谢瑾所在的翠竹轩。
陆之旗和哑巴浑身是血,显然是受了一晚上的折磨,两人被抬着进来时,谢瑾几乎不敢看,让早候在一旁的章丙成赶紧给他俩诊治。
陆之旗还有些意识,虚弱地挣扎道:“快,先看看哑巴,她快撑不住了……”
哑巴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脸色青灰,双眼紧闭,若不是胸脯还微微有些起伏,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去了。章丙成上前为她把了脉,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又去翻她的眼皮,然后终于抬起头,向谢瑾摇了摇头。
谢瑾心中一沉,虽然刚刚看到哑巴青灰的面色时,他便知道哑巴是凶多吉少了,但始终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没想到,希望这么快就破灭了。
他走过去,半跪在哑巴身侧,握住哑巴冰冷瘦弱的手,喉咙有些发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章丙成道:“这位姑娘受了好几处重伤,内伤尤为严重,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现在她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老朽可以行针,让她短暂地清醒过来。”见谢瑾点了点头,章丙成知道他是同意了,便拿出一套银针,飞快地在哑巴头顶、眉心几处要穴上分别扎了几针。
片刻后,哑巴的眼皮轻轻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见到谢瑾,原本无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然后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谢瑾知道她的意思,将她半扶了起来,对着陆之旗那边,轻声道:“放心,之旗也没事了,你们现在都安全了。”
哑巴现在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但眼中却散发着神采,痴痴地与陆之旗相互凝望。
刚刚章丙成的话陆之旗也听到了,他知道哑巴此时已是强弓/弩末,心中悲痛,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勉强冲着哑巴微笑。
哑巴凝望了陆之旗一阵,突然轻轻咳了一声,唇边便溢出了一丝血迹。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不舍地移开目光,然后抬头看向谢瑾,虚弱地“啊啊”了两声,目中露出恳求之色。
谢瑾想了想,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之旗的,不会再让他有事。”
哑巴却仍然盯着谢瑾,神情渐渐焦急起来。
谢瑾不明白她的意思,思索许久,突然间脑海闪过一道灵光,道:“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之旗,让他安安全全地回到大明。你放心,如果他不愿意走,我绑也会把他绑回去。”
听了这话,哑巴终于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她轻轻地转头,似乎想再看陆之旗一眼,然而转到一半时,头便无力的垂下,再也没有了声息。
陆之旗喉咙中发出一声绝望的悲嚎,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扎着挪到哑巴身边,颤抖着伸手抚摸哑巴的脸颊,良久后,终于忍耐不住,伏在她身上失声痛哭。
谢瑾怔怔抱着哑巴的尸身,回想着以前哑巴对自己的照顾,看着陆之旗伤心绝望,眼中也不由落下泪来。过了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气,双目一闭,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将哑巴的尸身轻柔地放下,然后直起身来,缓缓走出了翠竹轩。
其木泰一直跟着他,担心地问道:“主子,您要去哪里?”
谢瑾不答,径直向前院走去。七拐八弯之后,便来到了额哲平日会客的大厅。
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想必就是前来向额哲请罪的索英了。
索英是被他父亲图尔哈逼着来的,正等得满脸不耐烦,忽见谢瑾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见谢瑾气度凛然,衣着不俗,看起来不太像是普通的侍从,不由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谢瑾挥了挥手,示意大厅内的侍从都退下,然后上下打量了索英一番,微微笑问道:“你就是索英?”
索英见厅内的侍从听从谢瑾的吩咐,全都退了下去,便知道谢瑾身份不一般,不由客气了两分,道:“不错,我就是索英,不知阁下是何人?”
谢瑾慢慢走近,一直来到索英面前才停住脚步,唇角竟露出一丝笑意:“记住了,我叫谢瑾,等到了阎王殿,别忘了报这个名字。”话语未毕,右手往怀中一探,摸出一把黑沉沉的匕首,直接扎入了索英的心口!
索英在听了谢瑾的话后便已察觉不对,但两人距离太近,他又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台吉府中行凶伤人,完全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谢瑾看着索英双目圆瞪,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下,在地上挣扎着抽搐了片刻后,便咽了气。他面无表情地将匕首上的血迹在索英衣服上擦拭了几下,慢慢插回了刀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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