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摸清一个地方所有的田亩,清查隐田,并不是一件轻松就可以办到的事情。不说地方上的阻力会是多么的巨大,就说上头派下去的人,在没有本地人帮助的情况下,他们可能连哪个地方有田地,哪片田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都搞不清楚。再加上台湾本地所特有的田亩开垦专利执照制度,要清查整个台湾的真实田亩数量太困难了。
刘暹从福建方面拿到的台湾田亩文档还是道光年间的老资料。【历史上台湾设省后,并没有布政使,内务依旧由福建布政使管理】。有熟田三万八千一百余甲,又三千二十一顷五十余亩,谷种折地一千四百三十亩,年征粟二十万五千六百余石,租番银一万八千七百余圆。
台湾的一甲田相当于内地的十一亩三分,也就是说道光年间统计的台湾田亩不过七十五万亩。【三万八千一百余甲*113+3210*100+50】
满清在台湾施行的是薄赋,成田之日,限定经丈八十五石满斗为一甲,每一甲经租八石。上田一甲收谷七八十石至一百余石,姑按八十石计算,仅纳国赋粟二石七斗四升,业户(地主、自耕农)有上田一甲,每年可收入粟七八十石,十甲为七八百石。但是道光年间的台湾人口不过百万人,现在则增长至二百余万【先前数据是本人主观上估量的,错误很大,在这里更改】人口。
上次全台统计田亩至今已过数十年,垦熟田园较前多至数倍,统计全台之额。台湾府却仅征得额银一万五千七百四十六两,洋银一万八千六百六十九圆,又榖十九万八千五十七石,久无报丈升科。
这是刘暹从福州拿到的去年台湾赋税,而且也知道至少十年了。全台没人上报新垦田亩。这要是真实的数字,刘暹把自己脑袋砍了。就是那道光年间统计的田亩数量,也绝对猫腻重重。
可是官府的税收少了,在台的佃农负担却依旧一样的重,较之内地毫不轻减。而询其底蕴,全系台湾的绅士包揽。若某处有田可垦。先由垦首,也就是士绅出面递禀,在官府里承揽包垦,然后分给下面的垦户。垦首不费一钱,仅递一禀。垦熟之后,每年抽租一成,名曰大租,又有屯租、隘租各项名目,而粮课正供毫无续报升科。台北淡水田亩联袂三百里,仅征粮一万三千余石,私升隐匿,是不可胜计。刘暹奏请清理田赋的折子送报上北京。北京半点都没有耽搁,立刻就给了允许的批复。
张守训开到了淡水,带着十多个清赋局的人员。这是他第一次接办这样杂乱的繁务。第一次塌下身子着手天下最繁琐也是最重要的田亩赋税。张守训不懂得地方很多,万幸的是他身边有懂行的。
张守岱支援来的一批人手,在刘暹正式将清赋局的招牌立起来前,陆陆续续的都到达了台湾。张守岱现在可是户部的侍郎啊,又在地方任上为官许多年,还有整个张氏家族做后盾。手下资源的丰富,依旧不是刘暹能比的。
张守训身边这回就有两个行家里手。由他们指点着。刘暹也想着锻炼锻炼张守训,这才将他安排到了淡水这地方。
人。张守训到了淡水。那就该办事情了。这种事自然是找县衙户房的书办打听最为直接。可这却并不容易。县衙里有所谓三班六房,六房对应的就是朝中的六部衙门。这三班的头子和六房的书办都不是好相与的人。大小衙门基层的公务,只有书办才熟悉,这一点就是他们的本钱。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百官者虚名,而柄国者胥吏。此话虽短,但是把中国千百年的官场政治生态一语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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