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颇有些欲言又止,贾琏忙将口中的饭粒咽尽了,开口笑道:“我平日里不甚讲究,倒惊着你了。我是觉着丫头婆子留在这儿,多少双眼睛瞧着,你总有些不自在,反不如叫她们退下去,咱们两个清净用饭来的自在。不过是碗筷罢了,我在外头办差时,连这也用不上呢。”
丫头婆子再去取副碗筷,一来一回也要些时候,贾琏可不愿再留些不相干的人在这儿碍眼。
只是他说的这样情真意切,黛玉果然眸光微动,低头用饭前先给贾琏夹了块水晶肴肉到碗里,喜得贾琏心花怒发,又给黛玉盛了碗汤,殷殷劝她用了,一餐饭吃的是有来有回,柔情蜜意,不知何时就都红了脸颊。
用过了饭,黛玉的心却不知为何又乱了几分,重又低了头不敢看人,贾琏心内一叹,面儿上倒是滴水不漏,只拉着黛玉喝了合卺酒,又带着她去妆台前对镜而坐,将先前备下的一柄柔润牛角梳取了出来。
黛玉满眼不解,贾琏立于她身后轻笑一声,一手解开她头上松松系着的发带,拿起梳子认真为她通着头发:“今儿丫头们服侍你洗头发的时辰是不是比平时都晚了些?这会子头发还不曾干透,仔细睡了头疼。再者,今儿的凤冠那般重,略通通发,你也能好受些。”
不论是黛玉陪嫁来的丫头嬷嬷,还是能在这荣禧堂里伺候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拭发通头这样的活儿早就有人抢着做了。可这会儿贾琏手上轻重得宜的为她梳理头发,倒让黛玉心里当真生出几分暖意来,飘荡了一日的心落到了实处,竟有些昏沉起来。
贾琏一直分神看着西洋玻璃镜,自然将黛玉的神色舒适之余露出的困意尽收眼里,思量片刻后依旧不动声色,也不提就寝的事情,反倒说起成亲这一日的事来:“今儿你在轿子里颠簸的可厉害?因着咱们出门时比老太太她们以为的早些,只能卡着时辰在路上慢些走,我只怕累坏了你。”
黛玉虽昏沉欲睡,听到此处也不面撇了撇嘴,从镜中斜睨了贾琏一眼,嗔怪道:“你还说。先前你把何公子拦成那样,外祖母她们脸都笑僵了,你才放人进门,今儿倒好,那样欺负人,樟哥儿都委屈了,看他以后还理你不理。”
林家并无近枝子弟,黛玉唯一的胞弟林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今儿林家那里拦门的多是过去帮衬的亲戚家的儿郎。林樟原本还想好生刁难贾琏一番,不想贾琏那边竟然买通了内应,里应外合破门而入,把他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若非贾琏十分有眼色的给小舅子包了极贵重的厚礼,当时就少不得一场闹。
被娇妻戳破了老底,贾琏只嘿嘿一笑,手上灵巧的为黛玉挽了个发髻,别有深意的接道:“樟儿还是年纪小了,哪里懂得他姐夫我的心呢?说来也真是怪我,只顾着急三火四接了你过来,却没个合适的人陪你,让你白等我半日。蓉儿那边倒想把他和侄媳的儿子抱来给咱们滚床,侄儿媳妇也能陪你说说话,可他们一家子那样不成器,哪里能让他们来坏了娘子这儿的书卷香气。”
说到最后,贾琏滚烫的掌心已经揽住了黛玉的腰身,暗暗用力把人抱在了怀里,相拥着往榻边走,嘴里还不忘低声诱哄:“夜有些深了,你又这般累,咱们就先安歇了吧。”
可红鸾帐、鸳鸯被,鸦发雪肤,哪个儿郎又能安睡,少不得闹到当真夜深人静,才由贾琏披着衣衫出来叫人送水。
贾琏一脸心满意足,林家的陪嫁嬷嬷小心觑了半晌都没瞧见自家姑娘,少不得大着胆子上前劝一句。黛玉出嫁前,贾敏曾将两个嬷嬷叫到身边好一番耳提面命,就怕黛玉身子弱,贾琏不知轻重。
听了那老嬷嬷吞吞吐吐的劝说,贾琏也没动气,只吊儿郎当的翻了个白眼,敷衍道:“累了一日,这位妈妈也早些安歇吧,明儿还要服侍你们奶奶呢。再说了,爷的媳妇,爷自然比你们都疼着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