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大帝在书桌后面抬起头,煤气灯幽幽照着他的颧骨。
艾萨克理直气壮。
“我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时,是谁嘲笑我死记硬背?我为了古神植入芯片时,是谁讽刺我墨守成规?尊敬的艾萨克公子,我用死记硬背的知识,造出了傲视群雄的引擎和步枪;我用墨守成规的记忆,革新了无坚不摧的步兵战术!十年过去了,我建立了庞大的弗兰帝国,而您呢?在铁打的事实差距面前,骄傲的财团公子,是否应该低下那颗骄傲优雅的头颅?”弗兰大帝眯眼微笑,从牙缝里往外迸字。
“弗兰帝国是小千帮你建立的。间谍工作讳莫如深,所以正史不会记录她,但是所有半神都知道,黑暗里站着一个‘一人千面’的魅影,她那娇媚的双手爱抚着历史,是她铸造了历史。”艾萨克板着脸反讽,克制鄙视:“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吵架的。虽然古神已经陷入苏醒前的沉睡,不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独占小千的功劳。”
“我就知道,你对那个沉迷打扮的过气明星始终有感觉。”弗兰大帝刻薄地嘲笑,用尽全力来居高临下:“废话少说,你腆着脸皮重回巴黎,是有什么请求?”
“维纳那个军阀已经坐大了。”艾萨克板着脸说:“你的侵略刺激了德国爱国主义,而那个军阀利用爱国主义掌握了国内的话事权。他很可能会掐断资本政权的萌芽。我的父亲很危险,你必须马上出兵干预。”
“一个被金融危机摧毁的废物,都能跑到你的首都大展拳脚,艾萨克,你引以为傲的智商都到哪里去了?”弗兰大帝开心地激怒同类,然后巧妙地抢白一句:“而且,你似乎不该用这种口气跟弗兰第一帝国的皇帝讲话。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个银行专员。”
“如果你不及时摧毁腓特烈,他会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艾萨克咬牙切齿,双目在煤气灯不能触及的暗影里闪闪发亮:“你没有体会过腓特烈的创造力,就不知道反省你的狂妄。”
“要借兵,就跪下。”弗兰大帝咝咝地说,深邃的眼睛闪烁着迫切的光:“要知道,我不会帮助一个理念不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艾萨克沉默了整整半分钟。在昏暗的私人图书馆里,一高一矮两个人,抛开悬殊的身份,像两个争执不下的同学,在你死我活地对视。
“噗通”一声响,艾萨克的膝盖坠在地上,他低头屈服:“尊敬的陛下,请马上动员军队,对襁褓中的德意志共和国施行军事干预。”
弗兰大帝轻轻摘下沉重的皇冠,走到艾萨克身边,怜悯地抚摸这个半神的卷发:“我理解你救爹的心情,因为和上辈子一样,你除了爹之外一无所有。”
艾萨克盯着地毯,睁圆眼睛,咬牙切齿地攥地毯上的毛。但是他忍住了暴揍弗兰大帝的冲动。
出兵维纳,扑灭腓特烈,既可以拯救布雷施劳德,也能拯救弗兰大帝他自己。艾萨克试图和同类讲道理,却绝望地发现,人类不太喜欢跟同类讲道理。
“您有理,您全对。我无能,我傻哔。”艾萨克开始哄孩子,假装全面屈服:“请大发慈悲,救我父亲。”
“钱包充裕、大脑贫瘠的例子比比皆是。如果富二代都能像你这样谦虚就好了。”弗兰大帝展示胜利者的大度,慈悲地许诺:“等到弗兰帝国的炮火洗净世界的那一天,看在同类的份上,我允许你站在我身后,用臣子的身份沐浴荣耀。我会进行军事动员,你可以退下了。”
艾萨克暗想,你植入芯片的时候我就该拔了你的氧气管。妈的。
“谢谢您,尊敬的陛下。”艾萨克镇定地感激,然后起身,谦卑离开。他弓腰退出髹金大门时,脑子里浮现布雷施劳德佝偻谦卑的身影。
他的父亲点头哈腰了一辈子,才积攒了哈布斯堡中央银行的敌国财力。
寄人篱下的艾萨克饱尝屈辱无奈。躬腰后退时,艾萨克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学到了父亲传授的一切。
不言退何以退群雄,不自制何以制天下。忍受一切,是为了赢得更多。
战斗的光芒在艾萨克的眸子里闪耀。可是弗兰大帝看不到,因为他在艾萨克的让步中,只看到了他自己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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