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庆丰帝的话,昭仁贵妃含笑着说道,“这是昱儿府上的丫头,听说与臣妾是同乡之人,是以昱儿便叫了她来,让她给臣妾讲讲家乡的事情。”
“原来如此,难怪朕瞧着她有些眼生。”说着话,庆丰帝儒雅的朝着夜倾昱微微一笑,“昱儿有心了。”
“为父皇母妃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面上带笑的点了点头,庆丰帝便神色温柔的同昭仁贵妃说着话,甚至还叮嘱她在他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要小心些。
但是具体要小心些什么,庆丰帝没有明说,但是云舒想,昭仁贵妃会明白的。
毕竟她如今也不是独自一人,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谓是万众瞩目,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可都少不了,自然是该小心的。
不经意间微微抬头的时候,云舒扫到夜倾昱的手指似是一直在他的膝盖上划着什么,她仔细看了半晌方才辨认出,他是写给她看的。
稍、安、勿、躁……
见状,云舒不禁低头微微勾起了唇角,眸中也充满了笑意。
他是怕她见到庆丰帝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吗?!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她如今连见到尉迟凛都能笑靥如花,更何况只是庆丰帝而已。
这些事情她都想得明白,冤有头债有主,凤家的事情庆丰帝只能全是最后的刽子手,而真正的主谋之人却是夜倾瑄和尉迟凛。
也不对,或许还有……
想到这,云舒的眸光却不觉一暗。
她虽是这般想法,但是恐怕大姐姐并不是如此想,她所想的,应当是要庆丰帝也跟着付出代价才是。
正在胡思乱想间,却忽然听到夜倾昱的声音响起。
“儿臣还有些事未曾处理,便先行回府了。”
“你去吧,明日围猎之时切记要小心些。”昭仁贵妃的眼中充满了关切,倒是十分关心夜倾昱的样子。
不着痕迹的扫了云舒一眼之后,夜倾昱便直接转身离开。
待到殿内只剩下了他们几人,庆丰帝竟忽然朝着云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奴婢名唤云舒。”
“既是昱儿亲自送了你过来,便足可见你是个好的,朕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你便好生照顾着贵妃娘娘,伺候的好了,待朕回来重重有赏。”
“奴婢遵命。”
说完,云舒便随着绿漪退出了殿内。
“今后你便在公主的寝殿中伺候,咱们娘娘最是好脾气的,只要你一心伺候公主,娘娘便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是,多谢绿漪姐姐提点。”
一路随着绿漪往夜倾羽的居所前去,还未进门,云舒便听到了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屋外跪了好些个宫女太监。
“唉……真是一群无用之人,连公主都伺候不好。”冷冷的低叹了一声,绿漪便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云舒紧随其后走进房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夜倾羽正举着一个花瓶准备扔在地上。
“公主……”说着话,绿漪几步走至夜倾羽的面前,随后温言软语的哄下了她手中的花瓶。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忽然听到了一个不大熟悉的声音,夜倾羽诧异的转头望去,便只见云舒神色恭谨的跪在她的殿中,倒是令她不觉一愣。
见到云舒之后,夜倾羽这才想起她之前朝夜倾昱要人的事情。
“是你呀!”意味深长的望着云舒一笑,夜倾羽也不再顾着摔东西,而是缓缓走至了云舒的面前,“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敢进宫来,就不怕本公主杀了你?”
“奴婢并没有犯法违礼,即便是陛下在此也不会草草取了奴婢的性命,更何况公主素来善心仁慈,想来必然不会滥杀无辜的。”
“哼,你这张嘴倒是巧得很!”
像是没有看出夜倾羽的不善似的,云舒依旧含笑说道,“多谢公主夸奖,方才在殿前,陛下也是这般说的。”
“陛下?父皇也在月华宫?”似是有些不大相信云舒的话,夜倾羽转头朝着绿漪问道。
“回公主的话,正是。”
一如云舒所料的那般,一听闻庆丰帝也在此处,夜倾羽的气焰顿时便歇了几分,不似方才那般趾高气昂的样子。
见状,云舒微微低下了头,随后唇边扬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一直到绿漪离开之后,夜倾羽都变得异常的安静,不曾打骂下人,也不曾再胡乱发脾气。
但是云舒知道,夜倾羽不如此做并不是因为她忽然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她恐自己的胡闹会招来庆丰帝,届时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很好。
果然,不多时传来了庆丰帝离开的消息之后,夜倾羽便冷冷的朝着云舒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我跪下!”
闻言,云舒神色未变,依言跪在了夜倾羽的脚边。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居然也值得他那样的人喜欢,不知他是不是瞎了。”
耳边听着夜倾羽嘟囔了几句,云舒的心中却在极快的思索着,不知她话中的“他”指的到底是谁。
“喂,你别以为郑萧然要娶你就是他真的看上了你,他不过就是心地良善,想着要以此报恩而已,你可别会错了主意。”
郑萧然?
一听夜倾羽提到此人,云舒却不禁一愣,随后看到她眼中对自己明显的讽刺和嘲笑,云舒方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位九公主殿下……
该不会是看上郑萧然了吧?!
如此一想,云舒倒是忽然觉得十分有可能,否则的话,实在很难解释夜倾羽如今的这个行为。
而再说夜倾羽一提到郑萧然,她的心里便不禁更气,原本她还指望着能够在这次围猎的时候与他增加一些见面的机会,可是怎知母妃竟不允许她前去,真是快要气死她了。
就在夜倾羽兀自陷入思绪当中的时候,云舒的心中也在不断的思考着这件事情,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夜倾羽会突然去到六皇子府,又对郑柔表现的十分亲近,原来是因为她看上了郑萧然!
如果说之前云舒还在将夜倾羽当成一个骄纵任性的孩子看待的话,那么从她看上郑萧然的那一刻起,云舒便势必不能再纵容她胡闹了。
倘或夜倾羽是个好的,那么云舒也乐见其成他们的一段缘,可是事实并非如此,那她就绝不能让人去祸害郑萧然。
想到这,云舒便神色愈发恭敬的朝着夜倾羽说道,“公主此言差矣,郑公子之所以要迎娶奴婢,可不是因为要报恩而已。”
听闻这话,夜倾羽只当云舒是在狡辩,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非是有侯爷和殿下的吩咐,郑公子怎么可能会想到要迎娶奴婢一个小丫鬟呢!”说着话,云舒眸光微亮的朝着夜倾羽嫣然一笑。
“皇兄?!”
越是听云舒说下去,夜倾羽便越觉得有些发懵。
原本不过是郑萧然自己的事情罢了,怎么又与皇兄和抚远侯什么相干呢?
“公主若是想知道其中缘故的话,奴婢倒是可以为您解惑。”
“快说!”
见夜倾羽隐隐有被她惹毛的趋势,云舒便也就不再故作神秘,而是直接回道,“世人皆知,抚远侯府与六皇子府一衣带水,倘或这两府要是再结姻亲的话,那自然是六殿下乐见其成之事。”
“即便是要结亲,可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丫鬟去?!”
看着夜倾羽眼中明显的怀疑之色,云舒心道她还没有蠢的十分彻底嘛!
“六殿下的年纪与郑公子相差无几,指望着他的女儿嫁给郑公子是不可能了,是以便只能挑一名丫鬟前去,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六殿下决定让奴婢嫁给郑公子的原因,是因为要帮了郑公子保守秘密。”
“秘密?”
“公主难道就不好奇,郑公子明明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却还是一直孤身一人,甚至就连侯爷也没有表现的十分焦急,您可知这是为何?”
没有察觉到自己完全在被云舒牵着鼻子走,夜倾羽愣愣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顿了顿,云舒似是十分警惕一般四下瞄了瞄,随后方才接着说道,“郑公子有断袖之癖。”
“什么?!”
“郑公子他不喜欢女子,否则的话,这丰鄰城中那么多待字闺中的姑娘,你见他中意哪一个了?”
听闻云舒如此说,夜倾羽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随后却忽然朝着她冷冷的喝斥道,“你胡说八道!”
不可能的,郑萧然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
忽然想到了什么,夜倾羽仿若终于找到了反驳云舒的证据一般,赶忙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在骗我,他不娶妻不是因为他心里喜欢旁的女子吗?”
“旁的女子?”仔细想了想,云舒方才状若恍然大悟的问道,“公主说的可是凤家的那个女将军?”
“对,就是她。”
她记得上一次郑柔就是这么同她说的,一定不会错的。
“可是就奴婢所知,郑公子也不过就是与她关系亲近一些而已,说是喜欢未免太牵强了,而且奴婢还知道,那位将军素来便喜欢女扮男装,想来或许正是因此,郑公子才对她另眼相看吧,可是却被世人给误会了而已。”
随着云舒的话一句句的说出来,夜倾羽眼中的神色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这怎么可能呢?
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居然喜欢的是男人!
“他……他……”支吾了半晌,可是夜倾羽却连一个连贯的句子都说不出来,满眼的茫然和无措。
见状,云舒却好像还嫌将她打击的不够似的,依旧语气平静的说道,“这样的事情也算是侯府的秘辛了,毕竟郑公子在侯府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长此以往必然会让人起疑,因此殿下才准备利用我救了郑公子的事情将我送进侯府,以此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但是郑柔同我说……郑萧然很喜欢那个女子……”
“郑侧妃是抚远侯府的人,公主殿下您觉得她会和您说实话吗?”斟了一杯茶递给夜倾羽之后,云舒方才又接着说道,“保不齐郑侧妃还更希望您嫁到侯府去,毕竟您贵为公主,又得陛下和贵妃娘娘的疼爱,若是郑公子能成为驸马的话,那抚远侯府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一下跌坐到椅子上,夜倾羽欲哭无泪的坐在那,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瞧着她露出如此伤心欲绝的表情,云舒却并没有变现出丝毫的担忧。
依照这位公主殿下变心的速度,她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毕竟她既然能在顾长安死了之后没多久就看上郑萧然,那自然也可以在得知郑萧然喜欢男人之后再爱上别的人。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云舒不发一言的站在夜倾羽的身边,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从初时的震惊失望渐渐变成了厌恶和鄙夷,云舒的心方才终于落了地。
不论如何,只要夜倾羽放弃了嫁给郑萧然的心思就好,毕竟若是她在庆丰帝的面前念叨个一两句,那事情还真是会变得很麻烦呢!
“奴婢与公主说的这些事情不过是未免公主再为此伤神而已,还望公主便当作没有听到,勿要对他人提起。”
“为什么?”
她还打算将这件事情散出去呢,谁让郑萧然那个伪君子将她骗的这么惨,害她差点芳心暗许。
“如此毁了郑公子的声誉,抚远侯府势必受到波及,而六殿下自然不会好过,同样的,公主和贵妃娘娘也会受到影响,那未免就太过不划算了。”
微微点了点头,夜倾羽便算是认可了云舒所言,可是她随即想到什么,忽然满眼疑惑的朝着她问道,“你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回公主的话,奴婢表面上的身份是婢女没错,可是实际上却是殿下身边的护卫。”
闻言,夜倾羽却瞬间就来了精神,“护卫?那你会武功吗?”
“自然。”
“可你既是皇兄身边的人,为何之前一直在卫菡的身边服侍?”
“想来公主殿下也知道,皇子妃的母家乃是襄阳侯府,殿下未免她有何异心,是以便命奴婢待在她的身边,名为服侍,实则监视。”
回忆了一下之前皇兄同她说的话,夜倾羽才终于放过了云舒。
“说起来,今次也是因为殿下不放心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以才特意选在此事送奴婢进宫的。”
“父皇可是派了许多人在照料母妃的身子呢,皇兄有何不放心的!”
瞧着夜倾羽一脸的满不在乎,好像以为有了庆丰帝的宠爱便万事无忧的样子,云舒微微垂下了头没有再多言。
她没有时间去教育这个被宠坏的小公主长大,随着她自己要如何理解都好,只要不妨碍到她要做的事情,那便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过云舒心下猜测着,估计经过她方才解释清楚郑萧然的事情之后,夜倾羽对她的敌意便会解了,即便平日使使小性子,那也不过是和卫菡一样的无理取闹,她都可以容忍过去。
仔细想一想,夜倾羽的性格和卫菡还真是相像,是以即便骗起她们来都是一样的套路,随口胡诌两句她们便信了,实在是好骗的很。
想到这,云舒便不觉勾唇一笑,神色意味深长。
……
翌日一早,庆丰帝便起驾出宫,宫中随行的人也都浩浩荡荡的伴驾而去,一时间,整个偌大皇宫似乎一下子就少了不少的人。
只是因着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是以便没有同去。
而皇后许是因着之前襄阳侯府的事情,如今也是病病歪歪的不大康健,自然也不能随行。
再剩下的,便是如今正有孕的昭仁贵妃了。
其实云舒心下隐隐猜测着,皇后之所以不陪同庆丰帝前去猎场,或许也有夜倾瑄的授意在其中。
毕竟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能够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皇后怎么会轻易的放弃呢?
事若反常必有妖!
心下这般想着,云舒便眼睛便不觉微微眯起,暗道怕是皇后会有何打算。
就在庆丰帝的御驾前脚刚出了皇宫,后脚月华宫就出了事。
原本云舒正在夜倾羽的寝殿中伺候她梳洗,没有想到却忽然听闻前殿嚷嚷了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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