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儿拈一枚蜜枣送至秦砚昭唇边,他含了含吐进漱盂里,用白帕擦拭嘴角:“太甜,实难想九儿为何爱吃!”
“九儿?!”王美儿好奇地问:“今总听秦爷提起这位姑娘,不知是哪户官家深养的娇花,让爷如此念念不忘?”
秦砚昭却也不瞒:“沈泽棠的夫人。”
王美儿眼梢轻跳,不待开口,下颌即被有力的指骨挟掐,看他凑近的面庞,听他嗓音低沉:“沈泽棠还活着麽?”
“秦爷高看奴家了,不过教坊司供人取乐的伎女,怎会知他生死。”王美儿觉得自己骨头要被捏碎了。
秦砚昭嗤笑起来:“以为吾不晓吗?你给沈泽棠通风报信,与他做戏蒙骗众人。”他松开手,用力忒狠,女子柔嫩的下巴尖儿红红一片。
王美儿抑忍疼痛,哑着声道:“秦爷所言却不知来处,奴家可比窦娥还冤”
秦砚昭打断她的话:“吾可怜你将侯落魄女堕入烟花地,不忍再把你送炼狱受全刑苦,你只需回答沈泽棠是否活着,旁的一笔勾销算数。”
王美儿垂颈默然,秦砚昭有些不耐烦:“你是个聪明最识时务的,勿要令吾等急”
一句未了,帘子簇簇响动,徐炳永背手走进房来,见他俩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就问道:“可是来得不巧打扰你们,要麽吾去旁人那里坐坐?”
王美儿连忙下炕趿鞋前去迎,嘴里笑说:“哪曾打扰甚麽,不过是一起坐炕头吃酒听曲打发时光罢。”又娇声问:“阁老许久不曾来了,今是那阵风儿刮得您到这里?”命守在门边的丫头去整治些新的茶果酒菜。
徐炳永由着王美儿伺候脱履上炕,瞧秦砚昭还站在一边儿,让他陪自己隔炕几对面坐了。
须臾攻夫丫头撤了旧席,换上新面,王美儿把装蜜枣的碟子仍就留下,陪坐徐炳永身边,执壶替他斟三白酒。
徐炳永慢慢吃着,看向窗外落雪纷纷,他忽然问:“吾方进来时你们在说甚麽?”
王美儿脸色微变,秦砚昭不吭声,她陪笑欲开口,却被徐炳永摆手阻了:“你的话吾不信,吾要听砚昭说。”
秦砚昭把酒吃尽,自提壶斟满,一面道:“美儿拿蜜枣与下官吃,只觉口舌甜腻,想不通这天下女子怎会爱吃这个,美儿是,九儿亦是。”
“九儿?!”徐炳永把这名字掂量,眼神微微闪烁,又问:“沈夫人已出城了?”
秦砚昭摇了摇头:“还在城里某处藏匿,明日起向皇上请命,令锦衣卫及兵吏挨家挨户搜查,纵是翻地三尺也要将她捉拿。”
徐炳永颌首沉吟道:“可是躲去梁国公府中?”
“不曾。”秦砚昭回话:“梁国公携夫人去了太后别院数日未归,他府邸四围有锦衣卫暗伏,未见有外客进门。”
“这老儿着实狡猾。”徐炳永冷笑:“躲得过初一,终躲不过十五。”
他拿颗蜜枣丢进茶碗,看着糖色洇染开来:“砚昭嫌甜的话,不妨泡茶来吃,倒别有股子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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