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瑛这下干脆惊呼出口:“当真?小娘子如何察知?”
十一娘道:“至于我如何察知,两位就莫要多问了,两位放心,璇玑身份我自会守口如瓶,不过需要裴娘子代我相求,我知璇玑不能放下当年旧怨,一直隐瞒身份故意交好方氏,是以需借璇玑之口,提醒方氏,有一人,大有利于她攀权附贵,不妨结交。”
如此一番细细道来,十一娘不忘交待:“两位既为璇玑故旧,想必这区区小事不会受到拒绝,而这事若然办好,日后璇玑若对何绍祖实施报复,我也会相助一臂之力,不过我并不愿与璇玑过多来往,两位也不要直言此事为我所求,两位放心,这事无论进展如何,都不会妨害璇玑分毫,对于大局,也是有利无害。”
何为“大局”,裴子建当然心知肚明,见十一娘如此胸有成竹,干脆一口应允,然而待十一娘告辞之后,裴瑛却是满面焦急:“阿兄,柳十一娘怎能察知六娘身份?阿兄答应这事当真无礙?是否该与大王商量?”
子建沉吟许久,微微摇头:“大王如今身边遍布眼线,若非要紧之事,不能冒险见面,柳十一娘今日开门见山,道出我往东北之行,就是暗示你我,如今她为大王心腹,这等小事,不需冒险惊动大王,当初先帝忽崩,大王生死一线,莫说你我鞭长莫及,便连江内侍也无能为力,若非柳十一娘与薛六郎等暗助,大王只怕不能转危为安,柳十一娘之手段能力,只怕还远在你我预料之上,她既然已经说明此事无伤大局,甚至有利无害,我们大可不必忧虑,只我万万没有想到,六娘竟然为人姬妾……看来宇文盛这人,我们也要密切关注了。”
于是立下决断:“六娘这样身份,我不便出面求见,这事必须由你去办,谨记十一娘叮嘱,将话带到即可,你再私下问问六娘,她如今可觉委屈,倘若她有意摆脱如今境遇,我们当然责无旁贷,族祖血脉,只存她在世,若是我们置之不顾,将来就算大功告成昭雪冤屈,也是愧对族祖当年庇护爱惜之恩。”
裴瑛当然不会拒绝,于是打点备礼,次日即往宇文居宅求见,自是没有劳师动众,小心瑾慎地避开耳目,甚至还找了那位资助何绍祖的掌柜出面,该掌柜明面上与子建兄妹并无从属关联,可因为他曾经资助何绍组,璇玑自然不会一无所知,虽心下狐疑此人为何突然前来攀交,也没有拒绝不见,直到瞧见商贾身后小厮扮相的裴瑛,璇玑方才大吃一惊。
摒退闲杂之后,裴瑛不待璇玑追问,便是眼圈泛红:“六娘……数载前六娘主动来见,之后便再无音讯,我与阿兄一直牵挂,好容易才打探得六娘如今寄居之处,六娘,何至于屈为姬妾?”
璇玑便也没有再问细节,不似裴瑛哀切悲凄,她只淡然一笑:“若非宇文郎君当年施助,只怕我这时仍为官妓,处境只有更加不堪,瑛姐不需为我悲伤,如今夫主对我甚是善待,可幸又遇主母贤惠大度,我未遭受半点鄙贱,否则今日与瑛姐私会,也没有这样容易。”
璇玑既然如此说了,裴瑛那些助她脱离苦海的话就再难出口,深吸口气平息自己心情后,才转告十一娘的请托。
“让方氏结交贺郎将之妻魏氏?这是为何?”璇玑蹙眉问道。
“是欲挑拨义川王妃与郡王宠妾之间关系,六娘不需与方氏多话,魏氏那边我与兄长已经有了安排,关键主意由魏氏去出,这对六娘不会有任何妨害,反而会为方氏埋下祸患。”
只要方氏落不着好,璇玑当然乐见其成,干脆利落应允下来,只交待裴瑛:“三哥与瑛姐身份本就微妙,不可与我来往过密,否则只怕会为宇文郎君埋下祸患,日后若有需要两位之处,我自会遣人私下联络。”
裴瑛自然明白身份微妙的道理,虽然心下不舍六娘,也只好暂时忍耐,仍然是扮作小厮随那掌柜告辞,却在角门处,正见一风尘扑扑的男子,虽是中年,却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正好言好语说服门房通禀:“在下为宇文君岭南旧友,因事前来京都,还望通禀一声,即便宇文君不在府中,想来璇玑娘子也不会却见。”
裴瑛不由斜了那男子一眼,心说这人不提宇文盛正妻万氏,单单提起六娘,应是知道许多家务实际是璇玑打理,看来确为宇文盛知交好友。
果然那门房听这话后,再也不敢怠慢,直接将人请去偏厅坐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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