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令一下,十一娘格外注重服令者家眷疾苦,这可不是仅仅下发补恤就能了事,如倪家这样的情况虽是个别,然而官府下发补恤,无非也只能堪堪保证饱暖而已,甚至有些军属,家中人口众多,却无田产,抑或老人多病,小儿疾弱,又或者屋宅残破无钱修缮,虽不好吃懒做却苦无傍身之技,诸如等等,困难往往不少。
又或者有那些刁民,明明家境相对丰足,却贪得无厌,哭穷哭得地动山摇,往往行贿坊主,白占官家救济贫苦这笔便宜,甚至有些将家中婢女认作养女,送入霓珍衣坊,逼令“养女”将每月工钱上交这样的事居然也会发生。
而诸如这些细支末节,莫说十一娘不可能全都过问操心,便连陆离、阮岭等人因着手头公务繁重,也是难以顾及,当然可以分派给各坊主、里正等基层吏员,然而官场积弊不是短期之内形成,自然也无望立时就能根治清明,那些吏员也有许多受官宦影响,往往玩忽职守,哪管得民生疾苦?
所以当孟九嫂自请“职令”,十一娘便想到将这些琐杂托付给这些颇怀志向的世族之妇,让她们深入到市坊之中,尤其是与军属家眷多多接触,当然这些贵妇们也没长着三头六臂,不可能一一走访,但世家养有不少仆妪,也可充作人手。
十一娘深深以为,只有当大多数贫苦百姓都过上了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太原府才能真正欣欣向荣。
如倪母家中一事,她便对孟九嫂的处置十分认同:“虽说一时之间,不可能让倪二郎彻底脱胎换骨,不过上头没了倪母纵容,又兼邓氏听上去也并不是怯弱之人,相信对他总会有所约束,更不要说,当他一入官窑做工,难道还能继续游手好闲下去?自己体会到劳作之辛苦,且看还舍不舍得将血汗钱掷去赌场,肥了他人腰包。”
于是举杯,恭敬诸位女眷:“这段时日,多亏得大家齐心协力奔波辛苦,察实不少奸滑之徒利用善政贪占便宜,更大功劳,是使得不少贫苦百姓摆脱困境,大利于安定民心振兴太原,我却也没有什么实实在在谢礼,只有‘感激’二字,薄酒相酬。”
众人都是谦逊一番,饮了酒,只听孟九嫂又说道:“不是妾身等人厌烦琐细有心推讳,只王妃将体察民情之事将由我等妇人,并非长久之计。”
十一娘大以为然,其实心中已有打算,这时却不说:“孟九嫂有何高见?”
“妾身以为,这原是坊官、里正等职责,奈何眼下这一批吏员,却不能恪尽职守,故而接下来,或可让民众推举德高望重者,经考核后,任为吏员,取代那些玩忽职守者。”
这与十一娘简直是不谋而合。
之所以说体察民情,为贫苦排忧解难之事交托孟九嫂等并非长久之计,当然是因为妇人们并不是真正的官员,眼下因有王妃给予支持,她们才能行使“职权”,若有朝一日,王妃离开太原,孟九嫂们当然便不可能还有这样的权限,故而要想让太原府百姓长长久久地享受善政,不仅府尹、县令等官员将来要清正严明,诸如真正将善政安排落实的坊主、里正等吏员也要兢兢业业才行。
官员是由朝廷任命,吏员一般来说却是由官员选拔,可吏员是否尽职尽责,品性究竟如何,地方官员难以一一考核,十一娘认为由百姓荐举,并由百姓监督,不失为一个办法,眼下正好试行验正,看看是否真正切实有效。
“那这件事,我也便托付给孟九嫂了。”王妃很“无赖”,倒也不担心袁氏因为“无偿劳动”而不甘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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