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若烈火点燃干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当时,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可韦太后并没有因此便熄灭对情欲的渴望,她觉得尊贵如己,坐拥一切,当然也具备“爱与被爱”的资格,谁说只有青春美貌的男女,才能演绎惊天动地的情事。
在遇见姚潜之前,韦太后对谁都不曾动情。
她怨恨韦太夫人,但不得不承认她们两个是姐妹,骨子里是相似的。
韦太后的确妒嫉过崔后,因为崔后能够得到天下至尊的真情与专宠,然而韦太后对德宗却是不屑的,就像韦太夫人不屑谢饶平,韦太后鄙夷德宗做为天下至尊,竟然心折崔后这么一个一无是处,连健康都无能拥有的女人,她从来不屑争夺德宗的真情。
她追求与屈从的,只不过是德宗的身份,他的皇位。
对于谢饶平,这个一直被她愚弄而不自知的男人,韦太后当然就更不会动情了。
撇开身份与利益,真正让她心动神迷的男人,只有姚潜。
她无法理智的为这样的情意注释,但她可以无限容忍这个男人,她也相信姚潜对她的爱慕,与权位利益无关。
现在,他们终于完全不用遮遮掩掩,大可光明正大了。
已经老去却不自知的女子,就这么抱持着荒唐的自信,含情脉脉注视着“可儿”手持一朵牡丹,大步向她靠近,将那牡丹,簪在她的发髻上。
“好不容易才栽培这么一株逆季而放之奇葩,怎么舍得采摘下来?”太后借着高玉祥递过的铜镜,瞄一眼镜中容颜,莞尔有若妙龄女子之娇嗔,这一刻甚至忘却了十一娘带给她的不快。
“培植花草,原就为得人心所悦,乐趣方为重要,花草怎算珍贵?”姚潜大剌剌挨着太后坐下,拿起晋王妃那封书信溜了两眼,一挑眉梢:“棋子不听话,拿下就是,何必为此影响情绪。”
“眼下的确没人比贺信更加合适,取代贺洱。”太后倚在姚潜怀中,轻轻拈过那张信纸,又随手丢给高玉祥。
“贺洱如今连傀儡都不如,又何需另择他人取而代之?”姚潜竟也直呼天子名讳。
“我若能行废立之权,从此便为正统,这当中,还是大大不同。”太后叹道:“朝堂之事,不容疏拓,大枝小节都要讲个明正言顺,贺珅谋逆,原本可以趁机废除贺洱,奈何王淮准等人否决,他们一日不认可我行废立之权,终归不让我安心。”
“柳十一娘若肯配合,就能事半功倍?”姚潜质疑。
“王淮准并非顽固正统派,他只是不服于我。”太后冷笑道:“共治议和、贺珝党除、处死齐俊三件要事,王淮准与我政见不和,自然不希望我大权独掌,说穿了就是维护正统名义,掣肘我乾纲独断,然而若让贺信取代贺洱,王淮准未必就会反对,京兆王与京兆柳可是姻亲,十一娘这晋王妃,在太原推行亲政又得人心所向,岂非可以成为我之掣肘?十一娘若愿助贺信登极,王淮准必定动心,而对我而言,关键是要取得废立之权这一主动,贺信登极,贺烨病故、十一娘殉夫,没了此二隐患,我大可任命王淮准为帝师,他以为可以辅佐贺信,实则却会逐渐被夺实权。”
姚潜颔首:“王淮准的确不似裴郑二逆,他行事颇有圆滑之处,大无必要再栽以谋逆之罪,他既重名利,的确可用名利相诱,到头却给他一个竹篮打水。”
这双男女眼中,王相国俨然就是既图利益又爱惜声名的“婊子”,完全可用智取——他们不是要维护正统?那么就成全他们辅佐“正统”贺信,贺信如今多大?四岁小儿而已,十年时间,王淮准一批老臣,难道完全没有病亡?老臣离世,权柄转移期间,大有文章可做,还怕不能使其分崩离析?
当然,太后也不年轻了,渐渐力有不支,不过姚潜才五十出头,他对自己的身体甚有自信,笃定十年之后还能老当益壮,到时……这个天下究竟是谁发号施令?
然而这一切的设想,却绕不开眼前的难题。
那就是晋王妃这枚棋子已经不能随心所欲的利用了,面对亲生儿子能够登极的利诱,她分毫没有动心,甚至拒绝回京,太后没有借口逼迫,除非翻脸,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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