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人商议妥当,当即上路,盘蜒虽曾离此世二十余年,可心中渊博,熟知地貌路途,于是领众人行向西北,绕昭通、东川,再走上官道,离了云南境内。
众人知路途遥远,诸多不易,反而行的倒也不急。途中遇车搭车,有马骑马,穿密林,过草地,攀雪山,渡大河,皆是些人迹罕至、路程不便的去处。这般前行,避人耳目,却安全得多,众人也不以为苦。
行了数十日,身边银两用尽,盘蜒便找城镇打听一番,得知边塞荒山中强盗劫匪的寨子,独自外出,总能满载而归,令众人不愁吃穿。至于到了荒野林间,道儿、小默雪都是狩猎、烧烤的好手,自也应对自如。
阳问天与道儿本心存芥蒂,若有情,若无情,谁也不当面表露,可每到夜深人静时,却又为这段情意折磨。阳问天每每念及她的好处,可想起母亲,心意变淡,再忆起郭远征来,又是愧疚,又是甜蜜,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谋求与道儿破镜重圆。
而道儿脑中时时刻刻,都有声音嘲笑她痴傻,责备她愚忠,那声音正是阿道魂魄作祟,道儿苦苦忍耐,不让旁人得知,也觉得这“阿道”并无恶意,而是真正关怀自己。她耳边偶尔会浮现阳问天所说绝情话语,或是与郭远征欢愉声音,气愤之下,又不见阳问天前来致歉,心中恋慕倒渐渐淡了。
这两人放下前情旧怨,慢慢的隔阂不在,不多时又交谈自如起来。
至于白铠仍对小默雪关怀的无微不至,但那已非恋人间的爱意,而是手足之情,亲友之谊,真正如忠诚牢固的卫士一般,小默雪受旁人善待,自然会加倍对旁人好,觉得白铠有如兄长,暗暗高兴。漫漫旅途之中,众青年男女彼此朝夕相处,相互照顾,无话不谈,都觉得宛如身处家人之间。荧儿年纪虽小,却如大姐姐,而盘蜒则是这家中的顶梁柱。
然则对盘蜒而言,此世仍不过是一场幻梦,故而表面上对众人和颜悦色,照看有加,但在他心底,总刻意疏远提防,以免离得太近,牵扯太深。哪怕是看似最亲近的小默雪与荧儿,于他而言,一旦决定舍弃,心中不会有半分犹豫。
他常常想:“盘蜒,你需牢记,你是超脱了爱恨的太乙,身世离奇,武功玄妙,更在山海门之上。你眼下与他们在一块儿,扮作慈祥长辈,只因天意指引,非如此不可。又或者你神功受限,这才被俗情杂念困扰。这小默雪是血寒化身,更是危险之极的敌人,你不得显露端倪迹象,也不可太过绝俗冷漠。”
盘蜒心怀戒备,显得高深莫测,特立独行,倒也更赢得众人尊敬。
约莫四个月后,终于抵达昆仑山脉之下。
这昆仑山也是冰封雪装,常年日晒之地。但见炎阳高照,光洒白雪,天空碧蓝,群山万里。山下也有平原河流,水流清澈,鸟兽成群,荒蛮原始,像是自远古以来,从未改变过一般。
阳问天经漫长旅途,终于抵达目的,心中喜悦万分,将悲戚恨意深深隐藏,仿佛脱了束缚一般,率先冲过平原,奔向湖水,其余人受他感染,也心醉神怡,一齐奔了出去,顾不得寒冷,跪在湖边,取冷水洗脸,大口呼吸,身心愉悦。
盘蜒在远处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咱们虽到了昆仑山,但此山脉方圆数千里,要找到那光明顶,仍需大费周折。”
众人得他教训,只得收敛顽皮,返了回来。在周围沿途行了数十里路,这才找到一寒风吹打的小镇,叫做久别,镇民见到外来客,皆是样貌好看的少年少女,各个举止极为有礼,更是加倍热情,取出热饮好菜招待众人。
盘蜒找一精通汉语的商人,问道:“可知道光明顶在何处?”
那商人倒也不清楚,却热心询问一番,道:“我可用牛车载你们一程,到狮子泉,那儿的人消息便灵通多了。”
盘蜒谢过,取出金银报答,商人大喜,更是尽心,赠予珍贵的牛毛大衣让众人穿上,次日早晨,天气晴朗,驾车送众人行向狮子泉。
那狮子泉是昆仑山中一处商旅聚集的大镇,镇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有藏民、回民、汉民、元人,西域胡人,滇地各族。阳问天等人久已远离红尘繁华,见此情景,皆生出怀念留恋之情。
那驾牛车的商人带众人来到一处酒铺,说道:“这酒铺掌柜的,据传甚么都知道,诸位可以问他。”
盘蜒再度答谢,走向那堂中掌柜,拱手道:“掌柜的,咱们六人凑成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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