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铠也瞧见来者是吴奇,又见他怀中仍抱着小默雪,暗暗惊骇:“此人绝不好惹,纵然不及山海门人不死不灭,我却未必能胜。我要杀那伯奇鸟,又何必与他拼个死活?”霎时不住盘算脱身之计。
阳问天道:“吴奇大哥!他白铠自称逐阳,正是他掀起这争端,他还杀了白夜”一时苦涩,语无伦次。
盘蜒一握阳问天掌心,顷刻间已探知他无数心神,道:“白夜留一缕魂魄在你身上,他仍陪伴着你。”他感念这白夜深情,不由想起当年蛇儿,心底涌出莫大敬意来。
阳问天“啊”地一声,登时抽泣,身子不停颤动,心中悲伤感激,难以抑制。
盘蜒再一招手,道儿已在他身边,先前困住她的那火焰牢笼竟宛如幻影。道儿喊:“吴奇哥哥,你务必小心,这恶人远比李若兰姐姐厉害。”
盘蜒道:“他身具五大阎罗之能,本领自然胜过那姑娘数倍。”
白铠道:“吴奇,我杀那白夜,乃是清理门户,与你无关。既然你阻我,我便卖你个人情,不杀阳问天、道儿,咱们两不相干,各退一步,你看如何?”
盘蜒眼神坚定,道:“你杀了这痴情之人,意欲扰乱天下,你出手吧,这一战无可避免。”
白铠哈哈大笑,笑声气愤傲慢,笑到一半,火光一闪,一拳击向盘蜒面门,他动作实在太快,这一击撕裂空气,竟燃起剧烈火焰,向两旁扩散,阳问天根本看不清此人出手。
盘蜒心中赞叹:“好快!他这逐阳神功不逊于夜影离形之速。”心念电转,面前遍布幻灵真气,灵脉变幻,宛如迷宫。刹那间,白铠这一击威力分散各处,于是山石崩塌,地面粉碎,大火蔓延奔腾。
白铠这全力一击伤不得盘蜒,却也不出意外,他借此攻势,身子倒蹿出去,化作红电,瞬息间已在千丈之外。
盘蜒也不追赶,遥遥一指,白铠一声惨呼,双手双足被无数黑蛇缠住,那黑蛇狂性大作,朝他身上各处撕咬,不多时他皮肤碎裂,多处露出白骨。
白铠心想:“这是幻觉,这是太乙幻灵真气!不可急躁,不可急躁,需设法挪除其害。”但任凭他如何抵挡,却越陷越深,越挣越紧,片刻之后已喘不过气,恨不得将自己整个身子烧成灰。
这两人之间纵有强弱之分,但平手相斗,非到百招外才会分出胜负。但盘蜒此时施展蝶梦庄生,将梦中的太乙召唤于自身,功力之强,不逊当年全盛之时,幻术凶猛,无孔不入。那白铠则刚融合各阎罗魂魄,心神中有莫大破绽,尤其那白夜爱意执着,更与阳问天紧密相连,于是真气软弱处皆被盘蜒洞悉。
到此境地,太乙幻灵术正是白铠克星,偏偏白铠又心生怯意,急于逃脱。两者气势也变得天差地远,盘蜒施展幻灵绝学,纵然追不上白铠,也已将他至于必死。
白铠稍一设想,已知其中道理,但此时已追悔莫及,无法可救,他一跤摔倒,又勉力起身,口中吐出鲜红似火的血来,足下运劲,猛地跳入空中,摇摇晃晃、歪歪扭扭的飞走了。
阳问天感到白铠远去,心知盘蜒获胜,惊喜之余,又道:“吴奇大哥,你莫让他逃走,这人非但身手霸道,且狡猾至极,万不能容他逃生。”
盘蜒道:“他中我法术,性命已去了九成九,剩下零星半点,也不过让他沦为凡人,顷刻间便会惨死。”他以蝶梦庄生,再使庄生梦蝶,实乃天地间前所未有之事,即便此刻内力充沛,再无时限,一旦被乾坤法则察觉,不知会有何恶果。盘蜒将逐阳逼入绝境,此人已不足为患,盘蜒更不想多生波折。
道儿、阳问天大感喜慰,可过了一会儿,想起白夜来,又黯然神伤,阳问天更是心如死灰,若非他得知自尽后也难与白夜重逢,早追随他而去了。
盘蜒替阳问天治伤,皱眉道:“那逐阳伤了你各处经脉,纵然你此刻功力远胜过俗世之限,可治愈之后,怕只能剩下两、三成来。”
道儿大呼惋惜,道:“那好不公平,问天哥哥受了这许多苦,为何得不到好报?”
盘蜒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之前功力太盛,以凡人之躯,难以承受,今后必受苍天所罚,有性命之忧。经过此伤,你却跨过了此难,必有后福。”
阳问天哭道:“叔叔,你可有法子再让我瞧见白夜?”他知道此念太过疯狂,可他对白夜想念万分,哪怕再疯狂的念头,他也非试上一试。
盘蜒轻拍他脑门,道:“生离死别,世间常理,爱又何欢?恨又何苦?他容魂在你身上,即便残缺不全,可只要你赌上毕生命运,全心全意,未必不能救活了他。”
阳问天一下子跳了起来,泪珠在眼中打滚,扯着嗓子喊道:“真真的?我该怎么做?大哥,哪怕要我去死,我也会去做。”
盘蜒哈哈笑道:“不必你死,但你若救活了他,这一辈子都会为他牵挂,为他忧心,又是烦恼,又是头疼。”
阳问天急道:“这算得了甚么?我不怕,我不怕!”
盘蜒道:“那你回家之后,速速与吉雅、秋羊同房,生下的头一个孩子,既是白夜的转世。”
阳问天以为盘蜒在玩笑,差点气昏过去,但看他眼神,绝无戏弄之意,于是瞬间醒悟,喊道:“我明白了!我只求能永远照顾他,便已心满意足。”
盘蜒道:“九婴,九婴,在白夜前世时,她爱恋着你,照看着你,陪伴着你,转世轮回,只求与你长久相处。恋人缘分,未必胜得过父女连心。原来命中注定,她将成为你的女儿,以白夜魂魄之美,那会是个倾国倾城、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到她七、八岁时,那魂魄的迹象便清晰可见了。”
阳问天流着泪,默念着白夜的名字,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一世,都会为白夜操心劳苦,再无一刻安心的时候。
但那算得了甚么?
那不正是无上的幸福么?
道儿也抹着眼泪,笑看盘蜒,神色羞怯,却又透着亲密。她曾经这样看着苍鹰,眼下又同样这般看着眼前的人。那头一份感情未必是真,但这一回却绝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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