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到后宛,需穿过一片照水挴林。此时林中梅花盛开,近近看去,鹅黄蕊儿的梅花簇簇朵朵,雪屑纷飞中,只有香气馥郁醉人,而分不清哪是雪,又到底哪里是花。
看了几眼,谢姜道:“咦?怎么还没有出林子?”
刚才九公子与谢姜两人在轿子里说话儿,抬轿子的仆妇便极有眼色地放慢了步子。
这会儿听见话音儿,众仆妇相互一对眼神儿,瞬间甩开步子。
软轿悠悠晃晃,不过半刻便穿过梅花林。
梅林边缘有幢木屋,说是一幢,其实是三明两暗,又左右各有两间厢房,且厢房正房之间,又用雕花迥廊连在一起。
屋前干干净净,似乎雪一落下,便有仆役拿了扫帚打扫。再厅门到廊下这两三丈石板路,似乎为了防滑,又铺了暗红毡毯。
几个仆妇直走到廊外,这才落下轿子。
北斗忙上前道:“公子,夫人,下轿罢。”说着话儿,侧身掀起轿帘儿。
九公子下来轿子,抬眼一瞟周围,见雪屑纷纷扬扬,不过片刻毡子上又落了一层,便回身勾了唇角,似调侃又似关切道:“阿姜,索性我再受回累……。”
潜在的意思,再抱了谢姜进屋。
刚才让人抱那是没办法,这会儿要是再抱,一大圈子仆妇瞪眼瞧着,有意思么?
再说远山在木桥那端抓耳挠腮,想必是有事情禀报。
谢姜便回过身子,看了九公子道:“九郎要是再不过去,怕是远山一会儿就要过来喊人。”
听她又软声细气叫“九郎”,九公子唇角愈发勾的深了些,温声道:“那好,阿姜先歇息,我去去就回。”说罢,转眸看了抬轿仆妇:“接陈大医过来。”
四个仆妇齐齐施礼应是。
九公子这才闲闲踱去木桥。
只是走到挢头,方要上桥时,九公子回头去望,见乱雪纷飞中,木屋前已廖无人迹,这才转身咳了一声。
远山急奔过来,到了跟前正要揖礼,九公子已于他擦身而过,淡声道:“去外院。”
远山便又转过来,随着九公子往回走,边走边低声道:“两刻之前,有两人偷摸上了山,冯关疑心这两人是先来查探消息,山下说不定还有人手……。”
查探消息……也无非是追踪萧仪来的罢!
九公子眸中露出讥讽之色,冷冷一笑道:“小陈候两只手够“长”,竟然伸到舞阳来了,好胆。”
说话的时候,九公子前半句还语调平平,到了后面两个字时,语声陡然一沉。
远山听了心下一凛,低声问:“依公子看,是抓是……请公子示下。”
九公子冷冷勾起唇角。
自己还没有找上去,他倒主动送上门来。
那就替这个小东西算算帐!
说这两三句话的功夫,两人已下了木桥,九公子脚下一顿,望了前方梅花林,闲闲吩咐道:“传令冯关,撤去半间亭所有护侍守卫,随这两人查探。”
心知既然九公子这样子安排,必然是有了什么打算,远山肃下脸色,躬身揖礼道:“是,仆既刻就去。仆先告退。”
眼见远山快步进了梅花林,九公子抬眸望望天际,雪屑纷纷扬扬,打着挴花花枝儿“沙沙”微响。
落雪微响中,梅花香味儿愈加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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