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涣的反应就好像刚才根本没接过电话,俞知乐差点要怀疑那个电话是她的幻觉。想到余子涣拿走听筒前他爸爸说的周末安排,她还是没办法和他一样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吃了一会儿麻辣烫后忍不住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余子涣停下从她筷子下抢食的行为,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她,看起来似乎真的没听懂俞知乐的话。
“就是刚才那个电话,那是你爸爸打来的吧?”
“嗯,是我爸打来的。”余子涣若无其事地埋头捞了一筷子娃娃菜,左手在下方护着不让辣油滴到其他地方,右手将筷子送到俞知乐嘴边,“啊——张嘴,多吃点蔬菜,不要光吃肉。”
俞知乐听话地将娃娃菜咬进嘴里,又辣又烫的触感让她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他前面和我说让你周末带我一起什么地方来着,我没听清,你就接过去了,他没和你说去哪里吗?”
“说了。”余子涣回过头将筷子搁到碗上,垂着眼不看俞知乐,语气也有些冷下来,“你想去见他?”
“当然不想见。”余阳林莫名的优越感简直要从电话听筒里喷涌而出,俞知乐本来对他就没有好感,被他那么一讽刺更不可能想见他。但说完又有些后悔似乎回答得太快太绝对了,小心地补了一句,“但他毕竟是你爸,所以……”
余子涣听出俞知乐因为他爸和他的关系而有所顾虑,不敢随意置喙,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我记得你说过,有没有血缘和是不是亲人没有必然联系,我虽然叫那个人爸,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对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懒得想别的词儿来指代他罢了,而且在可见的未来,我也不认为我会改变这个想法。所以以后你如果对他有什么不满,不用考虑他和我有血缘关系这一点,尽管当他是个没有礼貌的陌生人来对待就好了。”
“真的?”俞知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可以无视对自己不负责任的父亲,但别人未必可以随便说他父亲坏话,就算他嘴上说不在意,心里难保没有疙瘩。
“当然。”
“那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
余子涣没有立即回答,如果是其他人问起,他大概会顺着答“完全不在意”,但因为是俞知乐问的,他思考了一下后答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说完全不在意也不太准确。可是也不是你所想的那种表面不愿意原谅,心底其实还对他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期望他可以弥补这些年的错误,然后我可以和他修复父子关系,不是这样的在意,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更不想原谅他。”
余子涣的语气很冷,眼神更冷,不是一般提及余阳林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漠,而是透着钻心刺骨的恨和深入骨髓、坚冰般的寒意,“他明明就很在意我妈失节,如果不是他逞英雄装大度,将她娶到手又不珍惜,我妈现在可能还活得好好的,我外婆也不至于积劳成疾。他根本没有承担起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他一走这么多年,对我们一家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可逆,我又凭什么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大发慈悲而原谅他?他想要认我,我就要接受他?就要配合他演一出父子情深?怎么可能。我对他的在意是,只要他还心安理得地过着好日子,我就恨不得亲手毁了他,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受人唾弃的滋味。”
他说的时候一直没有正视俞知乐,说完才缓缓回过头,看着她的目光中有试探和轻微的惊惶,似乎是担心他这番过于坦诚的剖白会吓到她。
俞知乐确实有些被他话中强烈的恨意和偏执吓到,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她看着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的眼圈和眼中隐忍的水光,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柔声细语道:“没关系,不想原谅他就不原谅。”
余子涣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更盛,亮得吓人,“你能接受我的想法?你不觉得我可怕?”
俞知乐愣了愣,然后笑眯眯地说:“我怎么会觉得你可怕……”话没说完,她就被余子涣用力抱进怀里。
余子涣紧紧抱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俞知乐也没有再开口,就静静地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
余子涣的手抚上她的头发,一下一下轻柔缓和地从头顶摸到发尾,像是在把玩价值连城却敏感易碎的稀世珍宝,满怀占有欲却带着非同一般的小心。他在俞知乐头顶落下一个深沉而温热的吻,声音轻柔,听上去却又很危险,“就算你不能接受,我也会想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
“我不会的。”俞知乐的头埋在他怀中,看不到表情,语气听起来很是轻松,然而却有不可忽视的坚定,“我永远不会觉得小涣可怕。”
她抬起头,笑眼弯弯地看着余子涣说:“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也不用为了照顾我的想法而伪装自己,我真的好喜欢你,完全可以接受最真实的你,不会因为这种事退缩的。”
余子涣神情怔愣,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展颜一笑,那一瞬俞知乐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又好像春日明媚而温柔的阳光悄悄地洒进她的心里,整颗心都亮堂起来。
“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这么喜欢你了。”余子涣附在俞知乐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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