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等玄女归来,迫于外界形势,如果人真是由她看押着的,她必然会有所反应,比如加强防卫,甚而迁转一个更隐秘的囚禁地点什么的,那样他便容易查到所在。
所以,玄女未归,他只能继续忍下去。
陈玄丘好脾气地笑了笑,便到了那角落里坐下。
几个书办都停了手里的笔头儿和算盘,正乜着眼眼看他,见他坦然坐定,抬起头来,众书吏赶紧扭回头去,写字的写字、拨算盘的拨算盘了。
陈玄丘知道这是老文员们给他这个新人一个下马威,他也不在乎。他在《造化不死经》中甚至学习过职场生存技巧、不可不知的八项官场潜规则……不过他又不打算真的在这儿厮混下去,也懒得动这些老书吏的蛋糕。
陈玄丘坐在那儿只是发呆,心中疑惑,九天玄女为何迟迟未归?没道理啊!她是大修士,往西昆仑一趟,绝不至于太久,有什么事要耽搁这么久?
陈玄丘总觉得其中必有缘故,却是无从分析。不过,从时间看,九天玄女再有三五日也就回来了,这么多日子都等了,倒也不差这一时半晌的。
陈玄丘发着呆,那位矮黑胖子宋押司也没交办他任何事情,倒是其他几个文员公吏,见押司大人不待见这小白脸儿,便也仗势欺人起来。
“小二啊,去帮我沏杯茶。”
“小二啊,过来帮我研研墨。”
“小二啊,你把地扫一下。”
“小二啊,窗台上那花,你去浇点水,自己有点儿眼力件儿,得会找活。”
陈玄丘成了公用打杂儿的,活儿虽然不重,也不多,但大家都是吏员,被人这么指使,明显有些欺负人了,陈玄丘却是甘之若饴。
在人间他是一步登天,起点就是终点,位极人臣,众星捧月。如今真个上了天,倒是一直在做杂役小厮。
陈玄丘正在浇花,换了一身锦衣官服、媚意稍减、英气略增的金燕子一推门儿,从那角门儿走了进来。
房中几个文员公吏一见,急忙都站了起来,宋押司毕恭毕敬地道:“神将大人,有什么吩咐?”
金燕子板着俏脸,严肃地问道:“那个陈小二报到了么?”
陈玄丘忙放下喷壶,欠身施礼道:“小二见过神将大人。”
金燕子一见陈玄丘,颜色一霁,温和地笑道:“此间可还习惯?”
陈玄丘忙道:“习惯,习惯,各位前辈对小二都很关照。”
宋押司及几个书办也是笑容可掬,纷纷点头。
金燕子一笑,道:“那就好。以后你们就是同僚了,正该彼此和睦,互相扶助。”
宋押司忙揖礼道:“谨遵神将大人吩咐。”
金燕子点点头,转身就往回走,众人都松了口气,只当神将大人是例行公事般对新人探视慰问两句,不料金燕子手触到障子门儿,还未拉开,忽又回过头来。
“对了,小二啊,你的书案搬过来,就在这道门内,方便本官随时支应。以后公房里的文案,也都交到你的手上,由你初做处理,再呈送本官。你在本官衙下,也任一个押司吧,好好做,本官不会亏待了你。”
金燕子说罢,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公房里众书吏呆若木鸡。
可是,天庭是不给吏员发薪水的,他们是靠丁巳神将个人发俸,所以,金燕子可以对他们一言而决,谁敢反对?
陈玄丘心中凛凛,毫无欢喜之色。
金燕子为何对我如此另眼相待?难不成我当日蒙面救她时,被她看出了端倪?
那五锦飞云帕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所以陈玄丘压根儿没想到会是那块锦帕早早就出卖了他。
陈玄丘心中不解,只能暗暗提起小心,想把那张沉重的书案搬到签押房去。
虽说这些小仙也有法力,御物什么的不在话下,但是在神将大人面前御物飞来飞去的多有不敬,还是得用搬的。
那些方才叫陈玄丘去洒水、扫地、沏茶、研墨的书吏忽然一哄而上,七嘴八舌道:“我来我来,陈押司你让一让,莫要挤了手。”
只有矮黑胖子宋押司,冷冷地袖手站在那里,一张脸儿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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