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饭篮子是马夫的主意,这人多方打听,于我讲这兖州府试府尊大人格外开恩,十五岁以下的娃娃可以自带饭食,说来时老爷交代银钱不是问题,可莫要糟蹋瘦了我,这便有了这一出,他还于我讲这咱大户人家做事求个好看,若只是少爷你一人带上饭篮子而置别的同窗于不顾,人家会咋看咱梁府?”
醉汉喝醉了酒,要么是倒床上呼呼大睡,要么就是问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麻子脸是后者,这可便宜了李狗剩,根本连套话的劲都不用费,直接开问这就成。
“当真只是那马夫的主意?”话说那日在张秋的时候自己就觉得那马夫的身影有些熟悉,可是一时也想不起来,瞅着好似也不是郝半仙,这人虽说最近疯疯癫癫的像是有啥事儿,可他又啥理由害我?
李狗剩不由想起了那日在客栈门口见了郝半仙的一幕,心中有些疑惑。
“咱梁府有的是银钱,怕是皇帝老儿的内库中的银子都没咱家的多?咱还在乎几个饭篮子?一众买了就是,来,你说,兄弟这事儿是不是做的敞亮?咱这一众兄弟谁人对我梁建功不是竖起大拇指?”
“是,是。”莫和醉汉一般见识,而且自己这会儿还用着人家呢,李狗剩瞅着这麻子脸说话的样子不似作假,这就不由寻思道,看来这事儿,始作俑者还是梁家这个马夫,只是自己来这大明这么久,虽说来往的知己不多,可真正得罪过的人又有谁?
冷不丁的,狗剩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由脊背发寒,难不成是他?
……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贡院外的放榜处如今可是人山人海,几千考生这都跑过来一探究竟,一个个学子抻着脖子就等差哥儿们出来放榜了,这个档儿,自然没有哪个学子能坐得住的,连李狗剩也不除外,出来科考的,谁人不是背着家里莫大的希望?
“狗剩兄前几日所说的要拿这府试前十可还作数?若是反悔,还来得及,毕竟榜单还未发放!”
醒了酒,麻子脸就再没给过李狗剩好脸色,此时当着众人这又嗤笑李狗剩道,李狗剩也是纳闷了,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学子,咋不去关系自己成绩,还心心念念自己和赵有冯的赌约?
“自然作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李狗剩道。
“那一会儿咱可都有好戏看喽!”麻子脸始终不相信李狗剩会位列前十,这就打趣道,一众学子没谁信得过李狗剩的,这都脸上挂着嗤笑,明摆着都想看李狗剩的笑话呢。
闻听这边有人大放厥词,敢说自己位列前十,许多学子这也齐刷刷的扭过头来一探究竟,可最终看到的竟是李狗剩这样一张憨憨的大众脸,不由有些失望,心中亦是嗤之以鼻。
府试前十?笑话。
外头热闹,此时兖州贡院里也是热闹的要命,倒不是宴会,而是在批阅考卷。
一大早天还摸黑的时候这兖州贡院的批房中就挤满了人,房中此时人算不得少,兖州知府来了,同知、几个通判也来了,还有提堂还有济南府那边请来的几个教授,包括府学里几个老先生,还有衙役、差哥儿,偌大的房间竟挤得满满当当,连下脚的地方都不容易找。
“这府试考卷,如今终于算是批阅完毕了。”
张逸简一捋胡子,会心一笑:“在这里劳烦诸位了。”
“不敢。”众人齐齐拱手。
考生的试卷弥封糊名之后这就被送来这里,府试刚结束,这一众老夫子们就马不停蹄的开始阅卷,如今,活计总算是干完了,一众先生们脸上也无不挂着轻松,话说阅卷这事儿,着实不轻松。
“禀报府尊大人,此次府试共计考生两千二百一十八名,比往年相差不多,共贴出卷子十张,比往年有所减少,学子所答亦比往年水平有所上升,可见我兖州府在府尊大人治下这文风已然越来越浓厚了。”
一整套的活计忙活下来同知大人这就朝张逸简拱手道,简单的介绍一下今年的府试情况,也算是例行公事,不过大多说的也都是溢美之词,当官儿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粉-饰太平嘛。
“好。”张逸简捋着胡子一笑,虽说明知此言做不得真,可是人哪有不喜欢听好话的?起码违式卷子今年比去年大大减少,也是一大幸事,学子们这也是越来越懂规矩了。
“今年的府试前十可有阳谷县的考生?”
寻思了一下张逸简这就问道,要不是李狗剩的出现这张逸简简直都要忘记阳谷县亦是在自己下辖了,话说这一县几十年竟都没出个案首出来,虽说出个案首得靠文章硬通,可你一个县几十年不出个案首,传出去岂不是伤了这一县学子的心?由此其实张逸简打心眼里今年还是打算照顾一下阳谷考生的。
如今前十的卷子丢于一列,尚未解开糊名弥封,闻听府尊大人发问,众人这便七手八脚过去解开这糊名,查看这前十姓甚名谁家居何方。
“大人。”
就在众人解弥封的档儿,一个差哥儿这就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刚出远门归来,靴子上还沾着好些泥巴,正是前几日派去阳谷县查探那李狗剩的差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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