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心平气和地说,你说胜光厂出了事故,死了一个工人,该不该赔偿?镇里让厂里停产整顿,过分不过分?”
钱秀秀嘴角挑了一下,“骆镇长,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敞开说两句话。出事故不仅是我们家厂子,其他厂出事故的多了去了。”
骆志远耐着性子:“必须要承认,你说的也是事实,我也相信,胜光厂绝对不是鹏程镇上企业第一个出事故的企业,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钱秀秀胸一挺:“那是当然!”
“钱大姐,别人家出事故,不代表你们厂出事故就理直气壮了,是不是这样?发生事故,镇里不得不处理,让你们停产整顿进行安全隐患排查,这不仅是镇里的要求,也是县里安监部门的要求!绝不是故意整你们,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
骆志远点上一根烟,又不疾不徐地道:“钱大姐是做企业的,见多识广,你应该知道,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一起普通的安全责任事故,只要厂里按照规定进行整改,依法给予遇难工人家属赔偿,用不了多久,厂里就能正常恢复生产。”
“可你们这样闹下去,小事会闹成大事,等惊动了县里、市里,你们这个厂子要被关停多久,谁也说不准。如果停产一个月、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你们要损失多少?钱大姐,你是精明人,你算算这笔账——是配合镇里善后处理,赔偿几个钱合算,还是跟镇里拧着干,无限制地停产下去合算。”
骆志远淡然笑着:“我说的都是实在话,你也不要觉得冤枉,出了事故,工人出现死亡,无论你怎么说,厂里都要承担责任。可小损失要因为头脑不清醒、不冷静导致演变成无谓的大损失,那就不是镇里能控制的了。你好好想想,钱大姐,如何选择,我不勉强你!”
说完,骆志远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
钱秀秀嘴角哆嗦了一下,如果骆志远跟她摆官威、下命令,她还真不放在眼里,但骆志远这么心平气和地把利害关系讲清楚,她虽然耍泼却不是傻瓜,知道骆志远说得正是事实。跟镇里拧下去,最终吃亏的还是宁家。
不说别的,如果县里介入,查封了胜光厂,使之停产整顿几个月,这个厂就要破产关闭。
钱秀秀想到这里,就骤然换上了一幅谄媚的笑脸:“骆镇长,您说的在理,我虽然是娘们,但也听得出好孬!成,骆镇长,我可以替我们家老宁表表态,该赔偿多少我们掏,欠工人多少钱也会一分不少地给!”
“但是,我们家老宁……”
骆志远哈哈一笑:“钱大姐,你放心,我马上给派出所打电话,看看能不能从轻处理,厂里发生这么大的事,还需要宁厂长出来处理!”
众目睽睽之下,骆志远和钱秀秀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出了会议室,管大军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钱秀秀向副厂长宁志刚(宁红军的堂弟)大咧咧地招了招手:“老三,出去给工人说,拖欠他们的所有工资,明天上午全部照付,让他们赶紧散了回家,明天来财务室领钱!”
宁志刚愕然,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郑萍柳眉皱着过来插了一句:“嫂子,现在厂里的资金紧张,一下子拿不出这么钱来,再说,拖一个月的工资是……”
郑萍的话还没有说完,钱秀秀就恶狠狠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发出啪地一声响。
郑萍错愕之间抬手捂住自己被打的脸颊,倒退了两步。
钱秀秀扬手指着郑萍开口就骂:“骚狐狸,你算什么?这个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老娘说发就发!你滚一边去,等处理完这事老娘再跟你算总账!”
郑萍无端挨了打又受了骂,妩媚的脸蛋涨红起来。
但她终归是底气不足,不敢跟钱秀秀当面闹将起来——而事实上,要想跟钱秀秀闹,她还真不是对手。
郑萍跟宁红军的事儿,钱秀秀再神经大条心里也多少有些察觉。只是她害怕宁红军跟她离婚,也知道自己“人老珠黄”,就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心里很清楚,宁红军对郑萍不过是玩玩而已,时间一长,玩腻了、玩烂了,也就罢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钱秀秀也是有几分心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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