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稍微在说话上注意一点。
——兼顾一下逆反心情。
比起玛丽一下子就对陌生人打开心扉。苏的做法从理智的角度上来说,无疑要谨慎得多。当然有些东西并不用掩饰,要过滤的表演的也仅仅是一部分,看起来似乎也无伤大雅。在这种态度下堆积起来的情谊,就苏这方面来说,不过是合伙人良心上的建议——如此程度而已。
但追究根本仍不难发现这么一个事实。就勇敢的程度来说,这个十九世纪的英国少女要远远强过两百年后的大部分人。十岁的玛丽敢于信任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而远比她大得多的女性却不敢接受一个小女孩。在这个时代,人们相识三个月就能够结婚,而那个时代,即便相识十年,也仍然不敢肯定这是一桩合适的婚姻。
苏对于玛丽的表现最初只是觉得可笑而已。
“想不到比预想的还要好摆布。”这句话当然不会让玛丽发现。嗤笑一直藏在很深的地方。但是那个笨拙的幼稚的迟钝的不知所谓的家伙一直在走过来。两人的距离被其中一人一意孤行的拉近。
苏相信自己并没有恶意。开始也许有,但是现在绝对没有。可是没有恶意,不代表她对玛丽有着同等分量的重视。也实在很难要求她对一个各方面都不如她的小孩子推心置腹。苏相信自己甚至是有点喜欢玛丽的,就像喜欢一个普通的可爱的随处可见的孩子那样,疼爱她,给她保护。
双方仍然不是对等的。
只是真的已经相当不妙了。苏如此想着。
贝内特先生不知道,玛丽身体里面居然有两个人,个个都有心事。他只当做玛丽听话,不再问些让他自己为难的问题,于是也调整了自己情绪。
他在伍德夫人的房子前面停了下来,在玛丽进入门厅之前。他提醒女儿,记得在本次读经会结束之前,有件事可别忘记去做。
“我们在伦敦只再待三天。然后就要按照计划的时间回到浪博恩去了。如果有要好的朋友,千万记得好好和她们道别。”贝内特先生天性使然,不免又添了一句,“当然如果只是泛泛的交情,那么随便写个字条也够将她们打发了。”
玛丽不知道朋友之间还存在这一种叫做泛泛之交的。可既然爸爸这么吩咐了,而苏也没有反驳,于是就答应了下来。读经会结束之后,她抓紧时间给所有认识的哪怕只有见过一次的朋友写了信。说自己要回到家乡去了,如果她们以后有机会到她那里,千万要给个机会,让她招待她们。这份信写的很得体,只是动机让伊丽莎白好不奇怪。在她看来那些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小姐,实在犯不着写上这样一封信。况且她们也绝不可能因此而计划去浪博恩。
玛丽因为知道了家里居然有这么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再加上写了那些信,所以没有发现苏的不对劲。苏的确是沉默了点,不过最近她也总是这样,因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苏现在也不愿意坦诚那个原因。不过玛丽认为,即便她并不是基于帮助她们的理由想要得到那个名叫达西的先生,只要最后的结局的确帮到了家里的姐妹,那就不能说不是一种好意。就如玫瑰无意装点花园,却仍然吐露芬芳。这算是天性里的美德。
在伦敦的最后三天,大家都很忙碌。贝内特先生忙着把最后的契约文件全部谈妥签好。他虽然没有让别人瞧出端倪,但是也下定了决心。一旦回到家,就把这件关系到女儿们未来幸福的事情在全家面前坦诚相告。他实在无法可想,唯一能够正确教给女儿们的,也只有尽早让她们看清事实,好早做准备。
伊丽莎白逛了很多乡村没有的店铺。贝内特夫人虽然不能亲自到伦敦来,好歹派了个自己能够信任的女儿过来。除了要满足妈妈临行前反复交代的东西。伊丽莎白还以自己和玛丽的名义给家里的姐妹们都买了礼物。她还特别给卢卡斯小姐带了几本有趣的小说。
玛丽和加德纳夫妇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她进城的目的原本就是参观美术馆,于是加德纳夫人身体稍微好转了些,就让丈夫带着她们拜访了这个教区非常有名一个绘画大家。玛丽带了几张苏画的作品,虽然没能得到很高的评价,不过因为苏才学画没多长时间,还是自学的,于是真心的替她高兴,替她骄傲。苏给爱丽西亚画的睡觉的画,送给了加德纳夫妇,赢得他们由衷的喜爱。就连爱丽西亚似乎也熟悉了这个声音不怎么动听的表姐,能够把她念诗的声音当做汉娜念的,怡然自得的听了下去。
唯有苏似乎很空闲。但实际上她几乎两个晚上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一天比一天想的厉害。临行前更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这个问题应该早有答案,只是她不弄个显而易见的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就不肯罢休。
她想:我到底该如何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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