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时候,浪博恩的贝内特一家和麦里屯的菲利普斯一家共同做了个约定。两家的女主人都想起因为某个原因没能在弟媳妇生完孩子的时候,上伦敦去看望看望她。于是这对姐妹就盘算着在最适合旅行的夏季,两家人一块去城里。反正一到夏天,村子里的人也都到别的地方旅行的多,守在家里也怪没有意思的。这次旅行贝内特家里只有贝内特先生和玛丽不打算一起去。伊丽莎白虽然上次已经去过伦敦了,但是很想陪着姐姐去小剧院看戏,也想要带着姐姐去认识一下伦敦的朋友,所以还是做好了进城的准备。
而苏正练习上色画得上瘾。手头正有好几副草图要画。她觉得若是此刻离开家,等过一两个月后再回来。那么树木的颜色都会和现在不一样。这就无法画出想要留住的瞬间了。她虽然不打算去,却也着手准备给加德纳夫妇和小婴儿的礼物——一幅水彩的小女孩的图。她凭着记忆和想象画出的爱丽西亚的模样,实在记不清的地方,还偷偷参考了简的秀丽模样。礼物没有什么新意,不过玛丽确定舅舅舅妈一定会喜欢。因为光是从加德纳先生平时来的那些信里,就能看出爱丽西亚有多么的惹人喜爱。
贝内特太太看到那张画,又对比了下玛丽刚从伦敦回来时拿出的那张,她终于也真正激起了对爱丽西亚的喜爱,迫不及待的想要到伦敦去了。“贝内特先生,快来看。玛丽给爱丽西亚画的像。看着眼睛,看着睫毛,多么神奇。长得多像简啊!”
贝内特先生看了一眼:“看来玛丽照着简画不少地方。”
“要是她真的有这么像简,那可就有福气了。我们的简一定会成为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的。”
贝内特先生对这句话可不敢认同,但是要和太太争一下什么叫倾国倾城,他又觉得实在缺了一个好的争论对手。于是他笑眯眯的打趣自己的大女儿:“看来你的妈妈巴望你成为海伦呢。不过总所周知,海伦只是爱与美的女神用来贿赂特洛伊王子的礼物。一切都是女神为了那只金苹果所玩的小把戏,却引起这样的漫长的战争。到了战争的最后,海伦倒好像教人给忘了。我想这也许是战争拖得时间太长,而美貌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的缘故吧。虽然为了海伦引起战争是值得的,可多了那么多年,这个理由交战的双方都不在乎了。所以真正珍贵的东西看来也不是美人啊。”
“可是爸爸,”伊丽莎白连忙帮姐姐说话,“难道女人拥有美貌是一种错误吗?年轻人不是要尽可能好看些,这样才能让看到的人觉得赏心悦目。这与别人并没有什么害处呀。”
“当然没有害处啦。不过我们得承认别的东西带来的愉悦要超过美貌带来的。年轻女子若是有一大笔嫁妆,我想不管长的好看还是平平无奇,都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同理要是布雷恩先生即便只有五英尺多一点,也还是会让人觉得高大英俊的。”
伊丽莎白见爸爸开起了外貌和财产的玩笑,有心要反驳,但刚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就犹豫了。原来她想起将来的事情,心里难免有些酸楚。她还没成年就知道将来自己的身家是多少——一笔年息五厘的小钱,一年还拿不到五十英镑的利息。比起海瑟薇小姐这样的家庭教师,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可是她能想象自己将来像海瑟薇小姐那样,到别人家里教不听话的或者听话的小女孩弹琴吗?她能保持冷静优雅过着贫穷的生活吗?
伊丽莎白多少也能察觉到父亲说这些话的用意,能够嘲笑自己的缺点,就能坦率的承认缺点。他大概想要女儿们早点习惯,并且能够毫无芥蒂的把事情接受下来。可是开缺点的玩笑,自我嘲解,现在的伊丽莎白还不能做到这一点。眼下她对未来的身价多少还有点自卑,她想了好几月,每次都是心里憋屈的难受。她看见小妹妹们一开始胆战心惊的过着日子,后来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就感叹有心人太少无忧无虑的人太多。她只好偶尔和简说说这件事,谈点对未来的忧虑,她也想和简商量一下对策。
简比伊丽莎白要镇定。她既不为此过分担忧,也没有忘记得干干净净。伊丽莎白觉得简比她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也要乐观和随遇而安得多。她们的交谈,通常是简拿话鼓励伊丽莎白。这让做妹妹的意识到,虽然自己总是认为要比姐姐有主见,有看法,但就真正的冷静和勇敢,她还比不上简。简虽然性子柔弱为人和善,却像扮演了一个平日里看不见的主心骨的角色,只有到逆境的时候才显示出她的坚韧不拔。伊丽莎白发现自己非常仰赖姐姐在自己人生的前面所做的无形的引导。好似每走一步,姐姐都先行,然后回首对她微笑一样。
现在简马上就要进入适婚的年龄了。这就是一个提醒的钟声,不停在伊丽莎白心里回荡。
这会儿,她又望望简。从父亲打趣开始,简就在那里低低的笑,等到伊丽莎白和爸爸争论,她还是笑吟吟的不说一句话。神色温柔淡定对自己充满信心。伊丽莎白看到姐姐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失措,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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