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烟拿起那块被邵鼎放在桌子上的玉佩细看,上边镂雕着宝瓶牡丹的模样,是最中规中矩的富贵平安的寓意。邵鼎见她上前拿起玉佩看了片刻,自己便转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松烟紧握着玉佩说道,“侯爷,有一件事,请您答应。”
邵鼎背对着她停了下来。
松烟继续说道,“我的丫鬟自幼跟随我,情分不比别人。她至今未嫁,是因为心中已有仰慕之人,我希望能成全她的心愿,把卖身契还给她,并且请您出面,请她心上人过府一叙,问清楚那人是否也愿意接她回家。如此,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邵鼎的背影在烛火光芒中动了动,微微偏过头来说,“如果我猜的不错,夫人口中,那丫鬟的仰慕之人,恐怕是你的表哥,韩友青吧。”
松烟心中一窒,自从邵燕两家结成秦晋之好,燕大人不久便升任刺史,与燕夫人举家上任,两家几乎从来没什么往来,邵鼎一口道破韩友青与燕芙蓉关系,是几日前燕芙蓉在画舫上的事被人告知了邵鼎,还是他纯粹在人情往来中知道了韩友青,这时随口一说呢?
她心里乱糟糟的,面上却平波无痕的道,“正是。”
邵鼎转过头看着前方,说道,“既然夫人说的清楚,我明日便安排。”
松烟行了礼,“多谢您。”
邵鼎顿了顿,淡淡说道,“夫人不必如此,本就是我应当做的。”
松烟骤然想到几年前,站在院子里那个少年,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抄手游廊上的她,而她身份卑微,连听都听不得,转身留下那少年一人。如今,如今偷来这片刻的对等地位,她一时热血上涌,忍不住向前一步看着面前青年高大冷峻的背影说道,“侯爷,是不是对自己太过苛责。”
邵鼎转过身,昏黄的烛火映着一张绝世的美人面容,正温柔地看着他,教人忍不住怜惜她,忍不住答应她的所有要求。邵鼎在心里叹了口气,微微偏过头,把视线看向一旁的架子床,那处枕头下露出一截自己没放好的长剑的剑柄。
邵鼎垂着眼睛说道,“我说过了,不必如此。”
松烟有些听不明白,自顾自的说道,“过去的事,您也不愿发生的。夫人……我心中虽然放不下芥蒂,也不愿看到您一心弥补,终日消沉。”
邵鼎听了她的话,抬起手指着房间外,正秋堂的院子说道,“夫人可知道,正秋堂是定远侯府历代侯爷夫人的所居之处?”
松烟不知道他为何提起,只好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邵鼎走到窗前,继续说道,“定远侯府直到十年前,羌容人破城犯上,都没有哪一代定远侯如我一般,连妻儿都护不住的。”
松烟正要说话,邵鼎已经继续说道,“夫人可以原谅我,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更何况……”
松烟一时有些心虚,心头一团乱麻不知从何说起,邵鼎已经收了话语,转而说道,“天色已晚,夫人请回吧。”
松烟浑浑噩噩出了门去,回到正房,燕芙蓉还在沉沉睡着,松烟躺到燕芙蓉身边,不知道多久,才同样睡去。
第二日,邵鼎像往常一样,天还蒙蒙亮时起床到外院练剑,便令外院的管事给韩府下帖子,请韩友青到府上做客。
侯府管事不敢耽搁,派跑腿的小厮前去朝阳坊的韩府。小厮到了地方一看,虽然这府邸挂着韩府的匾额,却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大小,这样狭小的房子,又开了个金柱门,越发显得房子小。小厮上前叫门,韩府今日应门的不是燕芙蓉所见的胖丫头,而是个年龄有些大了的老苍头,小厮把帖子与他看了,老苍头引他在一旁窄小的门房里喝大碗茶歇歇脚,那小厮连忙辞了,老苍头送他出门,自己拿着帖子,向院子里去。
韩府内院里,胖丫头正坐着小板凳嗑瓜子,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狗蹲在她脚边,眼巴巴的看着她。老苍头见了,喊她道,“双丫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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