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粮行门可罗雀,但白掌柜在夫人那里吃了定心丸,却是一点也不心焦,翘着腿在后堂喝茶。
仁义街的几家粮店,门前的人自然更多了些。但今日一大早,便涌进来一堆壮汉,占据了柜门出粮的位置。被挤开的乡亲们有点欲哭无泪。
昨天买到粮的人,回去都仔细对粮食作了检查,是上等好粮,不比大德粮行,买回去的粮米可以筛下来一层沙。最重要是量足,足到比购买的数量还要略多。于是大家开始默默计算,在新粮上市之前,自家的粮食缺口,决定再去仁义街碰碰运气,如果那几个粮号还真有粮的话,就应该一次性买足了存粮。
仁义街粮食的好,抢购到手的人,都只悄悄通知了自己至亲的人。仿佛都占了那几个东家的大便宜,于是想拉上亲朋,再去狠狠占几次。奇怪的是,大家都不公开说,全城需要粮食的人却都知道了,连城郊的都往仁义街赶。都抓着几个大布袋,互相递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满怀期待赶到了仁义街。
粮有,但乡亲们却买不到。柜门前的壮汉很多,要的量很大。而粮号的伙伴仿佛还没有看到异常,只满脸含笑照卖不误,嘴里依旧喊着:“大家不要挤,小号的粮足够大家买上三五个月。”
这种情况,自然让人心生愤怒。于是开始热议这些壮汉的来历。
终于有人点明:“诺诺,那个接粮的我认识,是在仁德街讨饭吃的混混,他哪有钱买这么多粮米。”
“那个人我见过啊,白掌柜在茶楼听曲,那个人专门侍候着讨赏钱的,也是一个混混哪。”
“莫非这些抢粮的混混都是白掌柜安排下的?”
“什么莫非,本来就是好吗,你瞧瞧,那个夹在壮汉堆里盯着的,可不正是大德粮行的伙计。”
“大徳粮行毒啊,自家的粮掺着沙又贵,还想着买光这里的粮,然后回去往里面掺沙子,再卖给我们。”
仁义街的人越涌越多,那堆壮汉仿佛买得没有尽头,基本上轮流买了好几次。偏生粮号伙计瞎子似的,照旧喊着:“买完的人赶紧让开,后面的人跟上,乡亲们別急啊,小号哪怕亏本,也绝不让乡亲们饿着。”
小伙计倒是说得轻巧,这种生命攸关的事,谁能不急的。万千乡亲的怒火终于积聚到一个顶点,炸开了,先是有一人吼起来:“大德粮行亏心哪,派人堵住柜门抢粮。”然后是数千人吼了起来:“大德粮行是奸商!”最后一涌而上,把那一堆壮汉团团围住了。
大汉们并不怕,为首的冷笑道:“怎么的,想打架啊?”话未说完,不知从哪飞来一颗石子,击中了那大汉的眼,鲜血直流,大汉负痛,大吼一声,往人群中扑去。人群也爆发出怒吼,于是混战起来。
大德粮行的那个伙计毕竟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从人缝中挤了出来,刚出人群,长吁了一口气,正欲跑去告诉白掌柜,不料被两个人夹住,捂住口,象一只小鸡,被捉走了。
那些大汉本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人,奈何今天象中了邪一样,打起架来软软的抬不起手脚,于是心中生出恐惧:“莫不是遭了老天的惩罚?”不一会便被打倒在地,人群中伸出无数的手脚,眼见这些混混命将不保,许掌柜出来了,高声叫道:“乡亲们且莫打出了人命官司啊。”
一听人命官司,众人立马住了手脚,散开,好象地上的那群鼻青脸肿的人是自己摔出来的。许掌柜笑笑,道:“在小号门口发生了争斗,小号是不敢再卖粮了。”
这可怎么得了,乡亲们着急地劝了起来:“掌柜是仁义的人,我们都可以作证,这是大德粮行在搞鬼,绝对不关你们的事。”
这粮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呢,听到这些恳切的劝说,许掌柜犹豫起来,在粮号门口踱了几步。仁义街上万千群众一片沉默,都祈盼地看向许掌柜,生怕他执拗地吐出个“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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