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宁近来心绪不宁,孟廷禹回国后这种症状便持续不断。起初孟廷禹还热络地每天道早晚安,后来慢慢演变成隔天才问候几句。
都说秀恩爱散得快,可是不偶尔拿出来晒晒,别人还以为你们早散了呢。她把和孟廷禹的合照发上朋友圈,也算是给自己的强心剂。
孟廷禹回国前送修的手机修好了,她替他取回,笑他都四年前出的机子还要修。
再去翻看朋友圈,多了七八个赞还有几条留言,却没有孟廷禹的印记。她将旧手机搁到一边,仔细翻看那些评论。
隋菲问她是不是回国了。陆依宁心头大疑,她的文字和照片并没透露半点回国的信息。
陆依宁:没有呢,还在英国。
隋菲:最近经常在公司附近看到你男朋友,还以为你们一起回来了呢。
陆依宁:你看错人吧?
打字的时候,陆依宁没来由的心慌。她几乎相信隋菲看到的真是孟廷禹。鹤立鸡群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隋菲:不可能吧,他开黑色的卡宴?
心跳骤然加快,陆依宁掉失了再继续询问的勇气。孟廷禹这回是回国度假,经常往一个T公司跑那是什么目的,他并没有回国发展的打算。
转眼看向孟廷禹的旧手机,她一直没有过多探究孟廷禹的过去,只听他提过在大学时交过一个女朋友,出国前就分手了。至于对方是怎样的人、他们谈了多久,她完全不知晓,也无心过问,毕竟谁还没一两段或不堪回首或怀念不已的过去呢。这次,她忍不住踏过那条线。
孟廷禹的手机短信早已爆满,全是和一个名为“沅子”的人,时间都在来英国之前。
她逆着时间轴一封封地翻看,无非是些难舍难分的纠缠。那段她没法参与的历史,刺骨剜心地呈现再她眼前。看到最后一封时,她浑身冰凉得不能动弹。
她瘫坐在沙发上,好久才捡回最后一丝力气,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回国。
陆依宁丢开旧手机,拿过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阿姨啊,我是宁宁。我最近想回国一趟,需要我帮您带什么回去给廷禹吗……啊,这样啊,原来您也打算回去……嗯,我跟您一块走!”
“晚上8点可以从这里看到烟花表演呢。”孟廷禹冲着落地窗对面的世界公园抬了抬下巴。楚沅笑着“嗯”了一声,这里正是上次她撞见关楠和顾千纯约会的地方。她和孟廷禹约好今天要给他答复。
她的答案似乎抵不上这顿饭的价值呢,楚沅在心里嘀咕。
服务员将点餐端上来,她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全然不似他这般焦心。他搁下筷子,端起茶杯,润了润喉:“沅子……你,想好了吗?”
楚沅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僵住,转而抬头漾出一脸的笑容:“我想先上个洗手间。”
孟廷禹一愣,满脸挫败地朝她摆摆手,无奈地道:“去吧。”
在镜子前补了妆,楚沅深深运了一口气,现在的局面似乎比四年前轻松了几分。之前的分手是将他们活生生地撕裂开来,而现在……他们的关系依旧亲昵,只是还没有迅速融入两人已经复合的模式之中,这样的状态再分开的话,也许会减少许多痛楚吧。
楚沅绾起鬓边的碎发,长长吐了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才到半路,她倏然顿住脚步。他们的桌子边,不知几时多了两个女人,年轻的女人亲密地挽着孟廷禹的手臂,年长的那位……是孟廷禹的妈妈。
楚沅顿时如遭雷噬,一颗心怦怦乱跳,胸口疼得几乎崩裂。她本可以落荒而逃,却狠狠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强装着镇定、步子发虚地走过去。
孟廷禹瞥见迎面而来的楚沅,登时脸色刷白,反射性地想抽出胳膊,陆依宁警告性地攥紧了一下。
陆依宁长得细眉细眼,笑起来眼睛轻轻一眯,看着让人感到冷情。
“阿姨好。”楚沅亦是脸色苍白,但还是落落大方地朝孟夫人打了招呼。孟夫人看到楚沅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从看到儿子桌对面的碗筷开始,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陆依宁也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看到楚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将楚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楚沅果然跟她微博的漫画头像长得一模一样。
一回到燕阳,孟夫人便让她跟着先回孟家。她在孟廷禹的电脑上开了微博,网页却自动登录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账号上,那个账号只悄悄关注了一个人。好巧不巧地,一条新私信溜了进来,她翻到了孟廷禹和一个备注为“沅子”的人的私信记录,他们偏偏还在上面讨论约会的地点。
楚沅的目光停在陆依宁身上,这个女人看上去恬静却又股莫名的张力。她冲孟廷禹笑笑:“不介绍一下吗?”
“噢……”孟廷禹尴尬得声音低了几度,“陆依宁。”他简短地介绍道。
孟夫人见他没有下文,便补充道:“廷禹的未婚妻,两人一起在英国上学呢,这次回来顺便把婚给订了。”
陆依宁脸上的讶然一闪而过。
“订什么婚?!”孟廷禹不满地提高声调,眼里含怒。孟夫人也不恼,淡淡一眼,将他的愤怒轻轻撩开,像主人一样张罗着他们落座。楚沅十万个不愿意,却更不情愿灰头土脸地逃走。
“那挺好的,先祝你们订婚愉快,”楚沅挤出一抹笑,冲孟廷禹眨眨眼,“结婚时可别忘了请我喝酒。”她又望向陆依宁,“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他高中同学。”
不过是叙旧吃了一顿饭,也没干什么见不得光的苟且之事。楚沅挺直了脊背,一只拳头在桌底下攥得死紧死紧的。
有孟夫人镇场,陆依宁说话客客气气,只谈论孟廷禹和她的英国生活,以及对燕阳的想念,等等无关痛痒的话题。从孟夫人的反应来判断,她先前肯定也见过楚沅。孟夫人不着痕迹把话题往他们的订婚上带,孟廷禹捏着杯子的手隐隐露出青筋,嘴唇抿成一条线。楚沅脸上堆着笑,脑袋像进了一片雾,越来越混沌,几乎抓不住他们的重点。
她只想快点结束,上学时候被老师罚站也没这般难受。
孟夫人终于在世界公园准时燃起的烟花中搁下筷子,她用纸巾印了印嘴唇,腕上的翠镯在灯光下莹润有泽。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孟夫人说,“廷禹,一会你们可要把你同学安全送回家呀。”
孟夫人离开后,三人站在门口,像一下子忘了目的。陆依宁站在孟廷禹身旁,抱着胳膊,眼光有意无意往楚沅身上转,而楚沅站在孟廷禹的另一边。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冷眼,沉默,还有某人的心虚。
不等他开口,楚沅先打破僵局:“那,我也先回去咯。”
也许食物给了她力量,又或者一顿饭那么长,足以让她将怒意和失望消化,她的声音蕴涵着力量,那是一种淡然的傲气。
“你们慢慢逛。”她说,还抬起手挥了挥,仿佛站在面前的是方澜澜和田小衡,她在向老朋友道别。
“慢走哦。”陆依宁一笑,眼睛弯成两道弧线。
楚沅转过身,没有等孟廷禹的反应。
方澜澜接到楚沅的电话时,田小衡正端着一大桶爆米花朝她走来,他们准备进场看电影。
“小衡,可能我不能陪你看电影了。”方澜澜拉拉他的手,一脸歉然。
“?”田小衡不解地望着她。
“楚大沅失恋了,我得去陪陪她。”
“哦。”田小衡不置可否,低头看了看爆米花。
“我不得不去啊,”方澜澜看出他的低落,田小衡近段时间加班不断,好不容易匀出时间来,她只好说得比较身不由己一些,“之前我难过的时候,一条电话过去,她就放下自己的事跑来陪我了,那天可是关楠的生日啊。你也懂她对关楠的感情吧,所以……”
田小衡叹了一口气,还是点点头:“她在哪儿?我送你过去吧。”
他最近拿了驾照买了车,方澜澜知他想过车瘾,忍不住轻声笑。她抱过爆米花,跟着他上车。
方澜澜给他指了地点,一路开到目的地时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露天扎啤城,田小衡面有不快。
“哎,楚大沅不开心就顺着她点嘛,”方澜澜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我保证我不喝,好不?”
田小衡看着外面治安还算安稳,可让两个女人在这种地方喝酒,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你就别瞎操心了,”方澜澜将爆米花还给他,径自开门下了车,合上车门前她调皮地冲他来了一句,“回家等着我吧。”
田小衡心旌荡漾,痴痴笑起来,方澜澜走出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有事喊我。”
方澜澜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听到了。
方澜澜远远地便看见孤身一人的楚沅,木桌上已经空了两个啤酒瓶子,中央的那一炮扎啤被喝掉了四分之一。
“扎啤太淡了,跟白开水一样,没味,所以我喊老板开了啤酒。”楚沅胳膊凌空一扫,指着桌上几瓶啤酒,“可惜他们这儿卖的是扎啤,啤酒囤货不多,老板暂时才给我上了那么几支。”
幸好囤货不多。方澜澜暗自庆幸,坐到了楚沅身边。刚才在电话里,楚沅已经将故事讲了个七七八八。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给自己斟满一杯扎啤,和楚沅碰了杯。
“方澜,说实话我真的好羡慕你啊。”楚沅将空酒瓶顿在木桌上,无限感概地叹道。
方澜澜瞧着她酡红的双颊,知她必是有了几分醉意。
“羡慕什么呢。”
楚沅拄着脑袋,笑吟吟地瞅着她:“羡慕你桃花旺啊。刚从崔易那个坑里挑出来,马上就能遇见田小衡那么好的男人,给你做饭,天天送你上班……”她垂眼把玩着空酒杯,“我呀,好像就没那么走运。”
她撅了撅嘴,像是强忍着泪意:“关楠不稀罕我,现在连孟廷禹都不要我了。”
“什么不要你了?!明显是你先甩他的!”方澜澜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别说这种丧气话!是他先回头追的你,你不是还没答应跟他出国么,怎么能说是他不要你呢!”
“唔,那倒也是。”楚沅无力地笑笑,又开了一瓶啤酒,“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啊!”楚沅直接对着瓶口,狠狠灌了一口。喝得太急,她被呛得咳出了眼泪,干脆就直接哭了出来,也不管周围路人频频飘来的好奇目光。方澜澜只得抢过她手中的瓶子,一边喊着她别喝那么急、容易醉,一边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楚沅胳膊肘支在木桌上,两手捂着脸嘤嘤嗡嗡哭起来。方澜澜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那如果,他没有那个什么女朋友的话,你会不会跟他一起出国啊?”
楚沅想也不想便拼命摇头,哽咽得肩膀耸动:“不会啊,以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了。”她接过方澜澜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现在我生活工作都那么稳定,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到人生地不熟的英国重新开始啊?跟他出国的话,我要放弃的东西太多了,舍不得。”
“这样就好啊。你本来就不打算跟他走,没必要再为他伤心了。”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欺骗我啊。”回想起刚才的憋屈,楚沅又难受得像被堵住了咽喉。她赶紧又端起瓶子,喝了一口突然自嘲地摇摇头:“也不对,他没有欺骗我,只是有所隐瞒了。真聪明!”
“不管是欺骗还是隐瞒,总归是渣男一个了。”想起以前孟廷禹对楚沅的款款深情,又想到自己和崔易的旧事,方澜澜也忍不住唏嘘,摸过酒杯又和她碰了一下。
“方澜,我觉得我今晚快不行了,等会你随便找个酒店把我扔进去就行了。”楚沅按了按太阳穴,又翻包将手机掏出来塞给方澜澜,“你……帮我保管着,呆会我喝醉了,你可要拦着我,别让我打电话给关楠……或者孟廷禹啊。”
方澜澜接过手机,笑道:“你怕你兽性大发把他们都给办了吗?”
“就你最懂我,”楚沅嘿嘿一笑,扶着她的肩膀站起来,“去一下厕所。”
“你自己能行吗?”方澜澜连忙站起来想扶着她。
楚沅挣开她,面露恍笑:“没问题!还能走直线!”
方澜澜看着她直直往洗手间走去,才稍微放了心。她给田小衡打了电话,叫他准备来帮忙扛人,她自个儿肯定拖不动楚沅。
“我没走,一直在刚才那儿呢,”田小衡将空了的爆米花桶搁到副驾座上,“你们走的时候吱一声啊。”
等方澜澜挂了电话,田小衡犹豫了一会,想着楚沅总归是要回关楠家的,于是便拨出了关楠的电话。
楚沅刚离开家不久,沈骆妍就将关楠约了出来,两人在颐山公园里沿着绿道散步。沈骆妍今晚不知怎地,莫名其妙提了很多以前的事,几乎从童年回忆到了现在。关楠心里兜了别的事,除了偶尔无关痛痒地附和几句,其他时候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知绕了多少圈,沈骆妍带他走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她突然停在前方,回头直直看着关楠。
“怎么了?”关楠看了看四周,除了人少光线差,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你还记得以前上学时候,田径赛前你跟我打的赌么?”
“啊?”
“你说你要是能破学校的一百米记录,就要我……答应做你女朋友?”
“是吗?”
“关楠啊,”沈骆妍轻轻悠悠地道,“你还喜欢我么?”
“嗯?”关楠愣怔住,心里头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疑惑。
“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现在发现你其实挺适合我的。”
灌木丛里夏虫的唧唧声把思绪带向远处,也许时间真的太久,回想往事,已没有了年少的怅惘。时间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岁月长河上胡乱抹了一把,甚至当初的细节如今也模糊了。
“是吗?”关楠垂头自嘲地笑笑。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回头的时候,原来只是因为他适合她,并非因为她喜欢他。也对,住在她心上的一直就是苏凡均,也只有苏凡均。这回,估计又受挫了吧。
他刚想婉言拒绝,田小衡的电话就跑了进来。
“对不起,”一语双关的三个字,他顿了一顿,“我接个电话。”
关楠大刀阔斧赶到了扎啤城,楚沅已经喝趴在木桌上,方澜澜还精神地和田小衡坐在一旁。
桌上狼藉一片,烤串的铁钎、煮花生的壳子还有啃剩的玉米棒,等等,另外还摆着七八个空啤酒瓶,那一炮扎啤也已经见底,整张桌子蒙上一层油腻的颜色。
“都她喝的?”方澜澜点点头,关楠面有愠色,“怎么也不拦着点?”他的语气有些呛人。
“关你什么事啊!”楚沅猛然抬头,双颊带着醉酒特有的酡红,头发被吹得跟刚睡醒一样,她说着伸手胡乱推了他一把,“你凶她干什么?!”
关楠平常最不喜女人酒后失态,当下也来火:“酒量不行还逞能,喝不死你啊!”
楚沅登时拍案而起,用力过猛,头重脚轻得几欲跌坐下来。她怒道:“你是谁啊?我喊你来了吗?我求你来了吗?我酒量……”她胃部一阵抽搐,胃里的东西翻滚着涌上来。方澜澜见势连忙把她扶到最近的花坛边,楚沅蹲下就开始稀里哗啦吐起来。
方澜澜便拍着她的背,回头瞪了关楠一眼,呵斥道:“人都喝成这样了,你还来气她!谁没事会把自己灌成这样啊,你说不出好话你就闭嘴行吗?!”说完她又剜了田小衡一眼,
田小衡脖子一梗,默默开始做回家跪键盘的心理准备。他又看了关楠一眼,腹诽道:都是你害的,早知道不喊你来了。
关楠吃了一呛,才开始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对着一个意识不清的女人发怒,还算什么男人。
他走到楚沅的另一边,闻到那股酒味和酸味,还是忍不住皱眉,却放缓声音道:“扁扁,我们回家吧。”
“不要!”楚沅格开他伸来的手,依旧保持着蹲姿,抱住膝盖埋着头。
关楠不经意瞥见那对呕吐物,胃里涌起一阵不适感。他摆摆手示意方澜澜让开,方澜澜见他刚才语气陡转,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倒也闪到了一边。
“你再不下来我就直接把你抱上车了啊。”
楚沅依旧一动不动,缩成了一个椭圆形的球。关楠无奈,只得走到她身后,俯身紧紧环住了她,作势要将她抱起。楚沅受惊站起,势头太猛,头顶撞到了关楠的下巴。
关楠退开几步,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楚沅脑袋磕得生疼生疼,揉着头顶便嘤嘤哭了起来:“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爸爸。”话毕她转身要往外走。
她那声“爸爸”可把关楠吓得不轻,楚沅可从来没有提过她爸爸的事,她爸爸呆的地方,哪是能随便能去的。他赶紧过去迎面抱住她:“别哭别哭,乖……扁扁别哭,我们回家。”
“我不要跟你回去,你又不喜欢我,”楚沅呜咽着要推开他,反被关楠越搂越紧,“我要去找我爸,只有我爸才从来不会丢下我。”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了。傻瓜,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关楠脱口而出,来不及细察里面有几分真心,有几分是为了讨她欢欣。
“你骗我,你们这些男人都爱骗人,”楚沅撅嘴,对他拳打脚踢,“只有我爸才不会骗我。”
“行行行,我带你去找你爸。”关楠任她发泄,也不还手也不躲避,只是依然环着她不松开。楚沅闹了好一会,大概是累了,安静地把脑袋搭到他肩窝上,两只手搂住他的腰寻找依靠。
大概把他当她爸了吧。关楠心头划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
方澜澜和田小衡面面相觑,看着智力倒退的楚沅和保姆式的关楠,均知已没他们什么事。方澜澜走到关楠身边,仿佛怕惊着楚沅似的,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道:“她就交给你了啊。”
关楠“嗯”了一声,方澜澜又将楚沅的手机递给他,关楠随手插进裤兜里。
“能走吗?”关楠低声问怀里的人,楚沅哼唧了一声,反倒将他抱得更紧,“扁扁,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法走啊。”
“那就不走。”
此刻他们如此贴近,关楠已分不清胸膛传来的是自己还是她的心跳声。
他们站在扎啤广场的外围,离人群有一定距离,昏暗的光线和适量的喧闹恰到好处地保护了他们的暧昧。
没多久,时间短到关楠还没享受够她的体温,楚沅突然推离了他,抬起迷蒙的眼眸,抱怨道:“关楠,你怎么石化了?”
三秒之后,关楠才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滚圆,惊得脸上发窘,还好夜色替他打了掩护。他四下张望,幸好无人经过。他脸色黑沉,怜香惜玉也早已抛之脑后,越过楚沅反手揪住她的后衣领,将她直直拖向车子,开门推搡着把她塞进去。怒火都倾泻在车门上,他一把摔上车门,像极了把一只烤鸭塞进冰箱、大功告成地摔上冰箱门。
临近午夜的颐山大道分外畅通,楚沅嫌车内气闷,摁下了窗户,混合着灰尘味的夜风力度太大,吹得她昏昏欲睡。关楠开车本是四平八稳,只是酒后搭车容易恶心反胃,没坐多久楚沅便一手捂住嘴一手拍着车门让他停车。关楠只好在路边紧急停车。
楚沅趴在布满灰尘的围栏上又吐了一通,平日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此刻在黄色的路灯光下显得越发蜡黄。关楠已无力再怨愤,拿出矿泉水,伺候她漱口又洗手。
回到小区停好车,楚沅不等关楠发话就下了车,颤颤巍巍往楼里走。瞧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关楠手忙脚乱锁了车跟上去。
“我想洗澡。”才上电梯,楚沅半依着他,嘟囔着伸手就要去解衬衫的扣子,“黏黏的好难受啊。”
看着她意识混沌的样子,关楠比闻着她一身的味道更难受。他赶紧拉开她的小手:“姑奶奶,这里有监控啊,你想被人看光光吗?咱回家再脱行不行。”
“我要泡澡!我要用你的浴缸!”楚沅表决心似的一拳头砸在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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