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鸾未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次见到清棠。
她低着眉被桃花引进来时,见到上座的李鸾却未有一丝诧异,恭敬行礼,却只唤她姑娘。
李鸾心知肚明,这是平阳安排的。公主依旧对她心存芥蒂,更加不愿承认她是长平侯府的女主人。叫沈清棠这样称呼自己,也只是为了叫她心里不好受罢了。
沈清棠与李鸾的过节想必平阳是不知的,自己未对人说起过,沈清棠自然也不会对旁人去说那些腌臜的往事。
原本都是一同在平阳侯府习舞的少女,卫子夫如今已是贵为国母,而她却只能在长平侯府中蹉跎岁月。俗话说的好,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终究是算计太多,心机太深,才落的如今高不成低不就,误了自己的桃李年华。
“李姑娘,公主命奴婢来着长平侯府,照顾修蓉姑娘。”
李鸾望着她神色泰然,相安无事,心中却不免惆怅起来。若不是当年卫子夫鞋中的那一枚针,年幼无知的她也就不会愤然离府,才无端生出后来的那样的多的祸事出来。
“既然入了长平侯府,便就算作我府上的人,自然要谨守府上的规矩,莫要再生出什么是非来。”李鸾眼也不抬,语气却意味深长:“既然出自平阳侯府,自然要顾全侯府与公主的颜面。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你好自为之便是。”
桃花也看出了李鸾似乎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姐姐,她是李鸾的丫头,自然也跟李鸾站在一起。可见李鸾不言不语,自然也不想多问。
可未过几日,长平侯府中便传开了风言风语。
桃花多半是陪在李鸾的身边,鲜少与其他的下人婢女那里走动。一次应李鸾的吩咐去取纳凉的绿豆来熬汤,不巧便看见小花园中几个女婢在假山边上偷懒,欢声笑语,像是在谈论着什么事情。
桃花一时好奇,便蹑手蹑脚地凑近去。她身子纤瘦,躲在假山上茂密的花影之后,隐去了踪影。只听着那些人调笑着说起西阁瞎了眼的陆修蓉,又谈起东阁的李鸾,争论起两人究竟谁才是侯府未来的女主人来。
“自然是李姑娘,你没见侯爷对李姑娘有多体贴。”
“但西阁那位可是咱们侯爷的救命恩人。人家出身也清清白白,原是平阳公主身边的掌事婢女。李姑娘虽然貌美如花,但是这身世确实不清不楚。跟在侯爷身边,如今已有了身孕,却还是一直都没有位份。”
“胡说什么!侯爷哪里说不给李姑娘位份了,不是要我们尊称为夫人吗?大婚也是因为上次上青云观纳吉……”
“你可别说那事了,说起来都邪乎。只怕就是神明的意思,李姑娘她就是没有那个命。就像西阁的那位姐姐说的,我们如今还真得擦亮眼睛仔细分辨着。咱们侯爷最是和柔,就是为了息事宁人,想必也会给陆姑娘一个说法。就算不是明媒正娶,也是要收为侧室。”
桃花听着心中来气,可是生性怯懦,却也不敢上前去打断她们,只得灰溜溜地去管事那里取李鸾要的那些绿豆来。
谁知要绿豆却也出了岔子,管事说一大早那些绿豆都被西阁的沈清棠要走了。说是暑气将至,西阁那边想每日熬煮绿豆汤与府中下人分食。管事一听觉得是好事,便府中的最后的一袋绿豆和一罐子冰糖都与了她。
“这种事怎由得他说的算,您怎么能有着她去……”桃花跟管事抱怨道:“您这样让我们姑娘怎么想。”
管事挠挠头,皱眉叹道:“一时也为多想,再说了,侯爷是吩咐了西阁那边有求不应的。若是李姑娘要,我这就出去采办去。”
桃花气鼓鼓地从管事房中出来,心中反复不知该跟李鸾如何解释,只怕说不好又惹得李鸾不开心了。她一个人晃晃悠悠向东阁走去,谁知身后忽然有一只手一把拉住了她。
桃花微怔,转眼看见了沈清棠满脸的笑意,手中的木案上端着一盅砂锅递给桃花,说是他们熬了绿豆百合汤,专门给李鸾送来的。
最后那锅绿豆百合汤被桃花一路端回到东阁,尽数倒在了园中的桃树。一边倒还一边用脚踢起尘土来,连声咒骂。
“谁要吃你们的东西!”她越说越气,又忍不住踢了几脚尘土掩盖在上面。
那一晚的餐桌上自然也就没有绿豆汤。
李鸾狐疑地望着身边的桃花,不禁问道那些绿豆都拿去哪了?
桃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李鸾更加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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