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花灯会,鄱阳画舫上。依稀粉黛香,闻君箫声荡。起舞翩跹弄霓裳,一曲梨花落君旁。”
叠翠山下便是烟波浩淼的鄱阳湖,三面临山,一面靠近南昌城,苏挽月站在船头,举目四顾。
一缕清歌悠扬,从精致的游船画舫上传来,船头立着一个红衣美人,她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独自一人孤孤单单的站在船头。全身着绛衣,眉梢抹红黛,艳丽逼人,但又华美得让人睁不开眼,如同能吸人膏血的罂粟,在最美好的年纪肆意绽放着。
苏挽月安安静静远远望了她一阵,觉得这个女孩很奇怪,两船相错过去的时候,她才真正看清了船头的人。细雨柳风中,那女子漫不经心地笑着,她的五官很有立体感,骨子里渗出着一缕邪煞之气,配着她身上的红色纱裙,她像是比秦淮河整整六朝的粉黛都惊艳,让人第一眼就惊为天人。
她们侧身而过的时候,那个红衣女子抬眸打量了苏挽月一眼。
苏挽月依旧穿着一袭墨色的男装,头上带着竹节的斗笠,上头垂着黑纱,遮蔽着她的真容。她看到那个邪气逼人的女子朝她微微一笑,嘴角浅浅淡淡的笑意如同水墨画。
她不经意地回顾一眼,面纱阻隔了她的容颜,但苏挽月隐隐觉得,这个红衣美人似乎有一种无以言语的熟悉感,直到相距很远了,她仍在不停回头,看着雨雾里显得单薄的红影。
“客官,到岸边了。”摇橹的船夫叫了苏挽月一句,把乌篷船往岸边靠了靠。
苏挽月抬头看了一眼,临江的“观星楼”三个字,龙飞凤舞分外潇洒,她蓦然想起一个人,立刻回头问船夫说:“这座观星楼真气派,开张多久了?”
“客官好眼光,”船夫带着笑脸回答,“这是我们南昌府最豪华的酒楼,有最好的花雕酒,也有最漂亮的侍酒姑娘。开张的时间倒是不长,大约一年多,每天生意好得不得了,晚了都订不到雅间,客人只好排队坐散席!”
观星楼,观星楼。
苏挽月脑海里顿时想起了很多往事,也想起了雪若芊,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她能够在这里遇到她?
“船家,你知不知道刚刚站在画舫上的姑娘是谁?她看上去好特别。”苏挽月将银两递给渔夫,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们只管摇船,很多事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是说不得的。”渔夫貌似很为难,讨好地笑了笑,却并没直接回答苏挽月的问。
他的回答更勾起了苏挽月的好奇心,看来那个红衣女子确实大有来头,听渔夫的口气应该认识她,却不敢说。她不再追问,从小船边缘跳了下来,上了码头。
暮春初夏,天气十分晴朗,湖边游玩的红男绿女不计其数。
古代的南昌城内十分繁华,因为地处江南富庶之地,距离明朝旧都金陵又不远,似乎也沾染了许多王城的气概,处处可见饮酒作乐的奢华之风。南昌府和金陵应天府有着完全一致的朝廷机构设置,但是声乐犬马之事,比起金陵应天府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天高皇帝远,又坐拥江南旖旎美景,反而更加放纵一些。
苏挽月进了酒楼,在大堂内左右观望了一阵,这座酒楼是环形的木质结构,第二层是雅座,再往上看,想必就是观星楼的销金窟——赌场和妓院了。纷纷攘攘的大堂内宾客三五成群,很是热闹,她找了张角落的位置坐下,叫了几份糕点和一壶菊花茶。
突然,酒楼内的人全部都将目光投向了大厅门口。
苏挽月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竟然看到了画舫上的红衣美人,她长得很漂亮,行事又很高调,就像她身上那件红色纱裙一样,又招摇又美艳,去到哪里都是焦点。她一进门就挑了二楼最显眼的位置坐下,伸手唤了小二过来,俯身又吩咐了几句。
红衣美人忽然从二楼雅座望到了大堂角落里的苏挽月,饶有兴致地冲着她笑了笑。
苏挽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当没有看见她瞩目自己,不动声色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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