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座桥,漫入那片诡异的薄雾中,苏挽月有种恍惚的错觉,像是刚刚走过的那座石桥,其实就是奈何桥。在桥的另一头同冷霜迟的对话,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景。苏挽月没有回头望,所以也不知道,从这一头望过去,还能不能瞧见那个蓝裳的身影。
脚边偶有白骨,堆在树下像是死去已久的样子。
苏挽月侧头望了几眼,便也不害怕,接着超前继续赶路。其实被桃花瘴困住的人,大都是迷失了方向,他们以为在往前,其实只是在胡乱瞎走,那样的话会回到原处,永远走不出去。
桃花瘴是困不住苏挽月的,你若是明白了一种幻术的真谛,却是简单非常的。心里有一条路,就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便好了,所有的阴霾都会被甩到脑后。
她只是没有想到,走出来后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回过身转了一圈,找不到一点密林的影子,所有的人都很正常,诧异的眼神向苏挽月望来,有些不明白她的举动。
苏挽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想不明白冷霜迟布下的桃花瘴,高深而诡异,除非他自己愿意,没有人能找得到他的藏身之所。每个能肆意潇洒的人身上,总是有着常人不能及的本事,那是他们的资本。
城门下贴着朝廷钦犯的画像,那画工极好,画中女子眼角处那朵扶桑花,好像从宣纸上开出来了一般。苏挽月站在下头望了好一阵,这张画是朱佑樘的手笔,只有他才能画得入木三分,惟妙惟肖。
旁边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苏挽月的特征太过明显了,她侧目扫了一圈旁边的人,也没有想躲。因为画纸上说得清清楚楚,此人刺伤张皇后,罪大恶极,若有人能协助锦衣卫捉人,重赏良田数顷白银千两。但许是被苏挽月的气魄震住了,她冷眼看人的时候,有股子不容侵犯的戾气,一望就不是好欺负的样子,所以一时半会,倒是没人敢上前。
围观的人逐渐要多起来,人群被跨刀的锦衣卫分开,苏挽月回过身望着,站在那没动。
“拿下。”言简意赅吩咐了一句,说话的是牟斌。
“是,指挥使。”应声答令,两个都尉过来压着苏挽月胳膊。
云天站在牟斌旁边,望着苏挽月满脸无奈。他奉命同牟斌一同巡城,带队的全是他们俩的亲信,这是皇上特意的安排,也是怕不知晓内情的人,见着“朝廷钦犯”几个字,就想着立功抓着苏挽月回去严刑拷打。
“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云天走到苏挽月旁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人群被疏散开来,城门上的画像也被牟斌撕了下来。手一挥,示意压着苏挽月的都尉跟着往前走。
苏挽月抿嘴不答,像是没看见云天一般,眼睛直勾勾望着前头,对旁边人的指指点点一点都不在意。
“你知不知道这三天我们要把京城都掀过来了?”云天见苏挽月并不搭腔,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你从诏狱被劫走,这边死了五个锦衣卫。看刀伤确定不是你下的手,我能打听下是谁么?”
苏挽月望了望云天,又看了看牟斌。那人依旧是一张谨言慎行的脸,比以前更加寡言,也没有侧目看苏挽月一眼,但凭直觉,苏挽月知道牟斌肯定猜得到,是冷霜迟插了手。
“我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婆妈了?”苏挽月思酌了一会,回了云天一句,直接噎得云天没有办法说话。
又被押回了诏狱,苏挽月的罪名证据确凿,无需经过都察院,直接由大理寺定罪。苏挽月想着自己越狱加刺伤皇后,指不定要关个十年八年,运气不好的话,被贩卖为奴也说不一定。京城的官奴都是家世清白的女子,只是受了牵连,便流落到了各种声色场所里,说是只卖艺不卖身,但有几个能有本事保住自己身子?
对于后者,苏挽月不太担心,她觉得朱佑樘稍微念旧情一些的话,也不会同意大理寺这样判罚。对于前者,却是有些担忧自己会在牢里年老色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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