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坚定地往前走着,曾经一直是她带着她踯躅前行,这一次换他来走前面。
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翻开了崭新的一天。丁丁的伐木声飘出幽谷,震落了清晨挂在树梢上的露珠。
一向人迹罕至的绝雁岭脚下突然地热闹了起来,身强体壮的青年进山伐木,女人们搭灶洗菜,孩子们在溪边玩闹。
砍树、刨皮,切木板、打地基按着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知味坊掌柜刘盛隆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了三个孔武有力的伙计过来帮忙。钟若瑜为褚进的奔走业已到尾声,已尽人事,剩下的就只能看圣上的裁决了。知道渔舟正在建新屋,立刻马不停蹄地到了绝雁岭。
“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渔舟笑着从木堆中直起身子,踮着脚尖跳了出来,拍打着身上的木屑道,“说句您不爱听的,你是真不该来。您看,确实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招待不周,只能待新屋建好再赔礼了。”
二人往来渐多,彼此渐渐熟稔,说话也渐渐变得很随意了。
“我就过来看看,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忙你的,不用理会爷。”钟若瑜笑呵呵地道。
也有许久未见到他了,哪能真不招呼他。
渔舟舀了一碗绿豆汤递给他,倚在马车旁问道:“事情进展可还顺利?”
“还行,和你所料相差无几。这几日,我倒是见识了那些当官人见风使舵的本事。”钟若瑜端起碗一饮而尽,舒服地笑开了眼,“尤其是那莱阳郡的郡守大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令人叹为观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渔舟随口应道。
“小小年纪,这老气横秋的口气是跟谁学的?”钟若瑜揶揄道。
“钟公子若是不爱听,那就请吧,请恕我不远送咯。”渔舟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
“臭丫头,几日不见脾气见长,亏得退之进京前还念叨着你,再三嘱咐说要让我照看你。喏,这是给你的。”钟若瑜从怀中掏出一封精致的信函递给她,并朝她努了努嘴。
信封尚未封口,渔舟带着满腹的疑惑抽出信笺,看到正中“致寒山书院院长”几个大字立刻笑逐颜开:“真是雪中送炭,有劳褚大人挂心了,也多谢公子了!”
“哼,现在知道爷的好了吧。”钟若瑜冷哼道,下巴高高抬起,似乎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钟大爷,您跟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有意思麽?”渔舟将信函收好,小心地放入怀中,“说吧,午膳想吃什么?”
渔舟的手艺那可是冷面褚进都称赞过的,钟若瑜有几分心动,他咽了咽口水,满脸遗憾地道:“先欠着,下回一起算。爷歇一会儿就走,城中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呢。”
得知钟若瑜是特意来送消息的,渔舟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银子是赚不完的,急什么。”她嘀咕道,“都快晌午了,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哎呀,爷知道你舍不得我,奈何事情要紧。”钟若瑜半真半假地笑叹。
钟若瑜的不正经渔舟早就习以为常了,丝毫没当真。
她咬了咬唇,跺着脚道:“那你走吧。”
“对了,你上次提起过的那本《茶经》我让朋友寻找过了,东琼林,西泽辉,南寒山以及国子监、文渊阁全都没有,大燕朝大概是没有这样一本书了。丫头,能否告知我你寻它到底是为了做什么?”钟若瑜正色道。
渔舟听了暗暗心惊,想不到四大书院竟然都有他的人,更有甚者宫里的藏书阁他竟然都能查阅到,交际之广或者背景之大令人心惊。
她不动声色地笑道:“兴许是我听错了吧,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倒也无甚大用处,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
钟若瑜眸中闪过一丝深意,面上已不显山露水,浅笑道:“如此,甚好。来之前,我去了一趟落霞山,不小心瞧见了澹台小姐的轿子,丫头你就不担心麽?”
渔舟凉凉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只是,钟公子既然见过我们家先生了,为何不将举荐信直接交与他?”
“因为爷看那小子不顺眼,爷想让他知道,别人能够给的,丫头也能够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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