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他的狐朋狗友,对方有几把刷子,朱明哪里还能不知道,只是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敷衍的点头道:“我信,只是……”
钟大用又正色道:“实话不瞒你,最近我读书,颇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对于圣人之言,又有了一层更深的领悟,看来终于是我福至心灵,厚积薄发,水到渠成的结果。”
看对方说得煞有介事之状,朱明一时倒半信半疑起来,吃吃问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象钟大用说的这样,平时庸庸碌碌,平平无奇,而在某一天突然顿悟,茅塞顿开,从而一鸣惊人,大放光彩的例子,并不少见,反而多有例子发生,现在钟大用这么说,让他不禁怀疑,这样天大的美事,是不是真的在对方身上发生了。
钟大用信誓旦旦的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朱明仔细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心中有些信了,对方虽然有时爱说大话,但还不至于欺骗自己,想着便喜形于色,道:“真是太好了,大用,这次的季考,你一定要好好的压过那个书呆子一头,看他还怎么得瑟,到时在我等面前定然哑口无言,羞愧无地。”
说到高兴处,他不由的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目光扫过旁边的死党,眸中又闪过一抹羡慕嫉妒,原本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哥不说二哥,可对方却突然顿悟,就要一鸣惊人,抛下他远去了,他怎么办。
“那,那我怎么办。”心中有所想,口中就不禁问了出来。
钟大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不用担心,等考核的时候,你就坐我旁边,我会帮你的。”
朱明不禁寻思着这其中的可行性,最后觉得还是大有可能的,此外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人在此说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紧闭的院门,也觉无趣,不久就离去了。
江云在自己的住所收拾了一番,带上笔墨纸砚,以及几卷经书,推开院门,走了出来,外面清静无人,那朱明和钟大用已经走了。
他又随手关上院门,沿着书院的青石小道,往书院的西阁大殿走去,那里是他们这些学童的听讲之所,至于童生的讲学,则是在另一边的东阁大殿。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刚刚接近西阁大殿,就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传来。
大殿中,此刻正有数十名头戴方巾,身着学士衫的翩翩学子肃容踞坐,手持诗书诵读,朗朗之声在大殿回响,嗡嗡不绝。
在大殿书案之后,坐着一个面白微须的中年文士,闭目假寐,正是书院教授,看他身着白色襕衫,青带束腰,显然有秀才功名。
江云从殿后的小门悄然进去,不敢惊扰正在诵读的众人,在后面寻了一个偏僻空位坐下。
坐下之后,感觉旁边投过来两道不友善的目光,回头一看,不正是那朱明和钟大用正狠狠瞪着自己,两人也是刚来不久。
江云没有理会,径直回过头去,拿出诗书,正襟危坐,跟着大殿的学子,高声诵读。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一众学子高声诵读,清朗之声绕梁不绝,在大殿中震荡回响,渐渐的,在大殿上空,蓦地浮现一层层淡淡的白雾之气,在空中缭绕盘旋,薄淡犹如轻烟,但却凝而不散,有轻风从廊外吹入,也不能动之分毫。
一直在大殿书桌后闭目假寐的白衣教授,此刻似乎有所觉察,睁开了眼,看着大殿上空凝聚的那一层氤氲白雾之气,神色微动,点了点头,露出几丝满意之色。
大殿上凝聚这层氤氲白雾之气,大殿中众莘莘学子视而不见,但白衣教授具有天眼神通,自然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这时他突然拿起桌上戒尺,左手捏了一个法决,拍在戒尺尺身之上,口中轻喝一声“咄!”
随着这一声喊下,只见大殿上空那层凝而不散,即使轻风也不能动分毫的氤氲白雾之气,此刻骤然散了开来,分成数十股,如天女散花,纷纷落向了大殿中的一众诵读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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