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夫人的婢女听魏忠贤点名,不由自主地站出。她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宫中也有几年光景,早就听说魏忠贤的大名,以及他那狠毒的手段,令人三分胆寒七分畏惧。
魏忠贤见一个婢女站出,瞧她这般模样,圆彤脸杏儿腮,白嫩的脸皮嫣着红,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好些不自在。仿佛猜到她的结局,客夫人隐隐不安,道:“九千岁,明善这孩子自小失了父母,在宫中无依无靠的,如今作了我的干女儿,甚讨我的喜爱。”
魏忠贤冷冷地盯着她,客夫人在他耳边说的话,就像一阵风,吹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改变不了什么。婢女明善被魏忠贤盯得,心如鹿撞瑟瑟发抖,她不知道魏忠贤想要做什么。不过,她能感觉到,这将是她人生以来,一次重大的灾难。至于她能不能逃过这场灾难,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控制,由不得她了。
足足一分钟,魏忠贤盯着她,活生生地将这气氛,压抑着令人快要窒息,极度不安的恐慌中。终于,魏忠贤病态似的微笑,富有磁音的尖嘴喉舌,绕梁道:“你就是那个,夫人为你出气打死皇后娘娘侍女的宫女明善。”
“回九千岁,是!”明善乖乖地答话,她的心里乱成一片。事发突然,她还没有弄清,魏忠贤为何点名要她站出。
站在客夫人身后几个婢女,以及侧立魏忠贤身边的小太监替她着急,捏了一把冷汗。凡是被九千岁点名没有身份地位的奴婢、奴才,通常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果不其然,魏忠贤的面目开始狰狞,老辣深毒的眸子,狠下一道眸光,拧起残月似的眉头,阴冷道:“来人,将她拖出去,即刻杖毙!”
仿佛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宫女明善还没有弄清状况,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三两个太监,面无表情架起她的身子,准备将她拖出去,宫女明善这才清醒过来。
“九千岁饶命,九千岁饶命”宫女明善闻此噩耗,吓得哇哇哭,在这后宫受罚,莫过于打板子。可是现在,受的不是杖责,是杖毙,是想要她的命。但凡是人,只要不是自杀,都会出自本能地想要活命。
只可惜,在这后宫,太监和宫女的命,是微不足道的。只要犯了错的太监、宫女,轻则受打受罚,重则毒杀杖毙,没有道理可循,完全取决与施暴者的喜怒。
魏忠贤任由宫女明善哭闹,挥挥手,让几个小太监快把她拖出去,执行杖毙。这种场面,魏忠贤见多了,或许在别人看来,他的手段很残忍,一句话就可以要了别人的命。然而,在这权利交锋的皇宫,还有一些人杀人与无形,从不露面,和她们比起来,魏忠贤至少还能让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看清他的面目,去了阎王殿还能申冤告状,下辈子投胎做人做个好人家。
被几个小太监拖着,宫女明善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在绝望中含着泪乞求客夫人,凄凉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客夫人终究不忍,道:“九千岁,人是我打死的,和明善无关,请你放过她,饶她一命。”
魏忠贤冷笑,道:“夫人,洒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打死了皇后娘娘的侍女,我帮你打死她,这事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你”客夫人万万没想到,魏忠贤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替她向皇后娘娘认错。何况,这还是在她的府上,就可以随随便便不用经过她的允许,处死她的婢女。
客夫人不知从何时在心里积压对魏忠贤的不满,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怒指魏忠贤,道:“明善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插手。我现在以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命令你,让他们都住手。”
客夫人发起火来,也不是吃素的,那几个小太监,乱了分寸,不知道该听谁的。一个是西厂督主,一个是诰命夫人,位高权重,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谁料,魏忠贤面对客夫人的阻挠,只是阴着脸,冷冷一笑,道:“诰命夫人,敢问诰命夫人就可以无视国法,包庇奴才!”
“魏忠贤,你敢藐视本夫人。”客夫人终于怒了,索性和他撕破脸皮,道:“你别忘了,你有今天是受谁的恩。别以为先帝走了,你就可以一手遮天,欺负到我的头上。”
这句话很刺耳,换作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胆量说出来。客夫人是在气头上,一时失控触了魏忠贤的眉头。
魏忠贤最大的优点是忍耐,不管什么人在他耳边吹什么风,甚至羞辱他、赞美他,他都可以保持常态,既不暴躁也不欣喜。客夫人说的话,魏忠贤只记在心里,没有表现太多的不满和暴怒,依旧我行我素,对那几个小太监阴森冷面,道:“还愣住做什么,拖出去,拖出去”
客夫人搬出了诰命夫人的身份,也没能阻止魏忠贤痛杀宫女明善的决心。可能是客夫人在后宫很强势,第一次和魏忠贤起了冲突。这一冲突,客夫人变得丧心病狂,对魏忠贤威胁,道:“本夫人有先帝御赐的免死丹券,你若再敢执行杖毙,杀我婢女,本夫人明日就去皇上那,告你的状。”
为了一个婢女,客夫人把免死丹券都搬出来了。这一次,事情好像闹大了,府中的婢女、太监,一个个像是吓傻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内斗、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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