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左右,星空观察室内,吴小雨针对硫酸、硝酸、盐酸、氢溴酸、氢碘酸、高氯酸的初步观察已告结束。
这些地球传统意义上的无机强酸,仅仅在味道这一项上,就给吴小雨经过了无数次修复的胃袋、食道、嘴巴,带来了种种永生难忘的感受。
这只可怜的寄生体现在已经知道,当酸液浓度发生了变化的时候,无机强酸的味道,也会一起跟着发生变化。
比如说,当盐酸的浓度比较低的时候,它会使人产生微辣,比较酸,嘴巴里滑溜溜的,很有呕吐欲的感觉;当盐酸的浓度比较高的时候,它极度的酸,随后便是极度苦涩的回味,接着整个嘴巴里发凉,直到修复之后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含着冰块的滋味。
又比如说,当硫酸的浓度比较低的时候,它只有淡淡的酸味,嘴巴里也仅仅是油腻,微热,甜,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受;不过,当硫酸的浓度升高之后,它比九十九的沸水还要滚烫,极甜与极痛并存,更形象一点的说,那就是使人简直恨不得马上拔掉舌头,宁愿从此再没有任何感受味觉的能力。
不过,种种酸液,无论味道如何不同,性质如何异样,浓度有何差别……
总之,只要它们倒进了吴小雨的嘴巴里面,总是会使吴小雨的舌头上,生点小白斑,冒点小青烟,或者是干脆少掉一小截。
当然,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都会消耗一点点用于修复还原的宝贵能量。
现在,吴小雨的舌头已经恢复如初,而且,他也已经走出了烧烤银河系的大楼,远离了那些噩梦一般的瓶瓶罐罐。
今天是出差时间。
傍晚六点左右,吴小雨提着一只小小的箱子,走出了兰城机场的出口处。
兰城,华夏西南边境小城,紧靠海洛国的边疆,同时,也离南越国的国土,相当贴近。
国民普遍风评此城经济一般,治安混乱。
随意拉开了一辆出租车的车门,吴小雨弯腰钻入,对着前座身材矮小的司机说道:“兰城菊苑路水果批发市场。”
没过两分钟,吴小雨就发觉,刚才那十一个以普通话说出的简单发音,暴露了他身为外地人的讯息。
于是,后视镜中,出租车司机目光闪烁;大马路上,车子的行驶方向,与吴小雨明确表示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想打劫还是想宰客?
正在脑海中思考“如何消除酸液异样味觉”这道家庭作业的吴小雨,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揣测司机的真实意图。
不过,为了不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为了将某位职业道德不太充足的司机,从1A7489先生很有可能直接指出处置方式的悲剧中解救出来,在经过了又一个路口的时候,吴小雨忽然很善良地说道:“步翰路。”
一瞬间,大马路上,一辆浅绿色的出租车,忽然左右摇晃了几下。
“******妈,长眼了吗!”、“想死啊?”、“发什么毛病!”、“搞你妈的鬼!”
换了平常,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儿。不过,在正值下班高峰期,拥挤堵塞的时候,这种行为,显然立刻惹来了四面八方许许多多清晰可闻的诅咒怒骂。
同时,事件的始作俑者,吴小雨的前方,本来带了几分笑意的司机,脸上瞬间闪过了一片僵硬的愕然。
一小会之后,刚刚经过下一个路口,吴小雨忽然又开口说道:“秤枫路。”
这三个字刚刚说出,一直尖着耳朵的司机,立刻很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此时,吴小雨口中说出来的,虽然仍是普通话的口音,不过,这种在两旁没有任何路牌标示的情况下,连续两次直接喊出了下一个转向路口的行为,立刻使司机明白自己看走了眼,兜错了圈子。
司机反应很快,稍稍沉默两三秒后,他忽然说道:“先生,请问您是到福致路水果批发市场吧?”
虽然司机已经尽量作出了不经意的语气,不过,他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吴小雨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意。
接下来的情况,使暗暗忐忑的司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注意到,吴小雨的脸上,既没有生出讽刺,也没有多出恼怒,他只是以一种相当平静温和的态度,不紧不慢地纠正道:“不,我要去兰城菊苑路水果批发市场。”
“啊?菊苑路啊?……对不起对不起……先生,不好意思,我听错了。”
立刻,司机连连道歉。
他的态度相当熟练,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专业,这使人不由可以判断,在这位先生身上,这种选择性听错的情况,大约是经常会发生的。
“没关系,请稍微快一点吧。”吴小雨仍然很平静的说道。
路上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当然不可能使吴小雨那颗受尽了折磨的心灵,生出什么生气不平的感觉;不过,他的心中,对1A7489安排他前来兰城的目的,倒是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仿佛弥补一般,重新走上正路的司机,明显选择了最佳的路线。
于是,到达了菊苑路水果批发市场的时候,吴小雨发觉,路上消耗的时间,与原计划并没有多少偏差。
下车后,吴小雨慢慢地走到街道旁边,他的姿态非常悠闲,步伐相当均匀。
如果一定要从他的身上,找出与街道上其他行人们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吴小雨行走的时候,似乎离四周的各种设施,未免太过于贴近了一些。
就这样,吴小雨一会贴着店面,一会贴着电线秆,一会贴着招牌,甚至一会贴着垃圾筒,从水果批发市场的一头,慢慢地走到了另外一头。
没有任何人发觉,吴小雨行走的时候,那双自然摆动的双手,在不经意地擦到了店面、电线秆、招牌,甚至是垃圾筒的时候,都会多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物体。
这是两个月之前,吴小雨采取同样的方式,偷偷安装在这些位置上的设备。
不出意料,这些设备,仅仅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回收率。
其他的小黄豆,肯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也肯定因为瞬间触发的自毁程序,变成了一团外表涂着黄漆的实心小铁球。
十分钟之后,吴小雨再次坐上了出租车:“兰城人才市场。”
二十分钟之后,吴小雨再次坐上了出租车:“兰城烈士陵园。”
三十分钟之后,吴小雨再次坐上了出租车。
两个小时之后,夜晚八点,吴小雨的小提箱中,塞满了整整一盒子的小黄豆。
做完这些,吴小雨走进一家乱糟糟的小旅馆。
过了一小会,当他再次从后门走出来的时候,这位年轻人的身上,更换了所有的行头,他的脸上,也变化了许多模样。
接着,吴小雨乘坐出租车离开市中心,在刚刚驶入郊区的时候下车,步行半个小时左右,走到了一家工厂闲置已久的仓库旁边。
到了这儿,吴小雨从小提箱中取出几柄钥匙,打开了锁得严严实实的大门。
仓库中央,停着一辆强邦出品的大型卡车,左右两边,堆着许多密封的铁皮箱子。
吴小雨一边走,一边从小提箱中,摸出了几份相片和吴小雨现在的模样相同,但姓名和吴小雨的身份没有丝毫联系的证件。
接着,他跳上了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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