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小声说道:“你抱抱我。”
“做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你身上暖和。”
隋戬一摸她冰凉指尖,想起她素来有些坏毛病,常喜欢抱着被子睡,从前只道是孩子脾气,如今方知原来是怕冷。隋戬禁不住她用这乖模样撒娇,于是将身侧的人拉到自己身边,轻拍了肩膀,“今后都抱着你……乖,睡吧。”
酒熏缠乱布衣一诺
方眠在他怀里轻应了一声,声调绵软安平。隋戬大掌一下一下地轻拍在她背后,直到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缓,他方才放下心来,合上眼。
无边暗夜中蓦地跳起一簇火苗,一丛细细的烛火,映着少女的面容,恍惚是她十四岁时的样子,面颊上犹带着一丝苍白,被黑漆漆夜色拥得鲜明十分。
他恍然想起,这似乎是那年她在凌霄殿养伤,知道了自己在陈宫,便格外沉默。他担心出事,白天时常去看她,只是她常睡着。
他虽觉冒犯,到底放心不下,夜里也去过一次,那阵子他在大营练兵,直忙了一日才回宫,虽是半夜,也急匆匆赶去看她,待到轻手轻脚走到榻前,霎时便是一惊——榻上无人。
凌霄殿门有人把守,她自然不能出得去。他摈退左右,自己一间一间找过去,末了想起什么,折返去偏殿的小书房。
那书房紧邻方眠居所,是他幼时读书之处,先帝逝后便常关着,掩着厚帘,因他把钥匙藏在门外花盆下,洒扫的人都不曾安排,于是素来无人。果然他轻推开了门,仿佛看见微光一闪而灭,于是心下了然,唤了一声:“你在这么?”
无人应答,他摸火石点了灯烛。细细的火光亮起,照亮灰尘盈满的室内。高高书梯上的小姑娘被蓦然撞破,一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进退两难,提着裙角,抿了苍白的唇,一言不发。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个夜行的妖精,隋戬猜到缘故——她白日为了不见自己,于是常睡着,可身子日益复原,康健起来,夜里便不再睡得着。长夜无聊,四处闲逛,不知怎的就摸到了那把钥匙。
他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想起那梯子年久失修,见她站得高,无奈走过去,“把手给我。”见她不动,又在手上搭了块手帕,“是这梯子断过一次,不曾修好,容易摔跤。我不碰你。”
方眠这才把小小凉凉的手递到他手心。隋戬果然不碰她,只扶着她下来,又道:“罢了,我今后不来便是了。”
方眠低头不说话,耳朵微微泛红。隋戬不知她是惭愧还是害羞,自己也有些尴尬,找话道:“找什么书?我拿给你。”
方眠终于抬手指了指,多日不曾说话,开口竟有些笨拙,“我、我在……在家时,跟先生读到骆临海。”
她垂着头,碎发拂着白白的锁骨。隋戬心里一软,便取了骆临海的集子下来,终究觉得她是个半大孩子,身上坏毛病成堆,似乎缺人规劝,“白日再看,夜里坏眼睛。”
方眠接在手中,匆匆行了个礼,真正落荒而逃。
隋戬其时还有些少年心性,竟十分想知道她看了些什么,等了几日,终究忍不住去弄了那书来。然则骆临海向来非他所好,翻开一看,也不过是崭新的纸页,并无太多痕迹,想来方眠也未必爱看,随口一说罢了。
风从窗外吹来,掀开纸页,恍惚上头只有一行浅浅的红痕,是少女笔力不足却棱角温润的字迹,透着淡香,似乎是胭脂涂的,大约喜欢字句,将那句诗誊抄了一遍。他翻开看了,只觉这小姑娘性子里透着疏朗,于是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口叫人去给她送了纸笔墨砚,不过事务繁多,他转眼便忘了。
那行字是什么?
隋戬在沉寂无风的睡梦里皱起了眉。
午夜又下起了雨,滂沱之声一阵高似一阵。隋戬沉在梦境中颠簸,有人在他臂上用力掐着,“陛下!陛下!”
他骤然睁开眼,一摸身旁无人,闪电般抬手抓住面前人的手臂,皱眉看清了霍晨江的脸孔,立时甩开起身下地,抬脚就要往外去找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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